线索断裂后的第二天，团队的气氛依旧低迷。压抑的沉默笼罩着临时办公室，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老周对着布满代码的屏幕，眉头紧锁；林晓无意识地搅动着早已凉透的咖啡，眼神空洞；苏晴虽然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指尖偶尔的轻颤泄露了她内心的焦虑。
余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中午，他依旧点了餐，招呼大家围坐过来。面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他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写满挫败的脸。
“我知道大家很累，也很失望。”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刚刚找到一点方向，就又被推回原点。这种感觉，糟透了。”
他顿了顿，引入正题：“这让我想起我父亲后来跟我聊‘龟兔赛跑’时，说的另一段话。他说，孩子，故事里乌龟是赢了，但现实往往更复杂。乌龟赢了这一场比赛，然后呢？它还是那只乌龟，缓慢，笨重，效率低下。而兔子，只要它吸取教训，不再睡觉，它在绝大多数时候，依然是赛道上无可争议的王者。这个世界，终究是崇尚效率、追捧强者的，人们为兔子的速度欢呼，却很少会为乌龟的坚持喝彩。”
这番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可能存在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林晓的头垂得更低了，老周的嘴角也泛起一丝苦涩。
“那我们……我们的坚持，还有意义吗？”林晓忍不住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迷茫。
“有。”余年的回答斩钉截铁，眼神锐利起来，“意义就在于，我们很清楚自己是乌龟，而不是自欺欺人地幻想能变成兔子。我们的对手，楚啸天，他就是那只兔子，拥有我们难以企及的资源、速度和力量。这是客观事实，我们必须承认，不能有丝毫侥幸。”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深沉：“正因为我们是乌龟，所以我们不能犯任何致命错误，我们没有睡觉的资格，一次都没有。我们的每一步都必须踩得扎实，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要用来前进。兔子的优势是速度，而我们的优势，是知道自己是乌龟所带来的——绝对的谨慎、超乎常人的耐心，以及在绝境中也不放弃的坚韧。”
“我们要做的，不是去羡慕兔子的速度，而是利用兔子可能会骄傲、会轻敌、会打盹的每一个瞬间。”余年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他这次切断我们的线索，在他看来，可能只是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觉得我们已经不足为虑。但对我们而言，这就是机会！是他在赛道上停留的宝贵时间！我们要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的时候，用我们最笨拙、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一点点地啃食距离，寻找他赛道上的裂缝，或者……为他挖掘新的陷阱。”
他看向老周：“老周，技术封锁是铜墙铁壁，也是他自信的体现。越自信，越容易忽略墙壁底下的蚁穴。我们需要的就是做那只蚂蚁。”
他又看向林晓：“林晓，联络中断不代表信息消失。沉默本身也是一种信息。我们需要学会从‘无’中解读出‘有’。”
最后，他的目光与苏晴交汇，充满了无需言说的信任。
“同志们，”余年的声音沉稳如山，“认清现实，接受我们是乌龟的事实，然后，把属于乌龟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我们不求一时的风光，我们要的是，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率先触碰到那根属于胜利的终点线。哪怕在别人眼中，我们依然笨拙，但那又如何？”
他再次举起茶杯：“敬我们的笨拙，敬我们的耐心，更敬我们……永不入睡的清醒。”
这番话，没有带来盲目的热血，却注入了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持久的力量。它驱散了浮躁的沮丧，代之以一种认清现实后的冷静与坚定。老周推了推眼镜，眼神重新聚焦于技术难题本身；林晓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苏晴的眼中，则闪烁着与余年同频的、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杨丽娅的信息如期而至。
余年看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关注”。他拿起手机，回了和之前一样的四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