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上详细写下:第三次麻绳浸油密封测试,加压一炷香后于第三接口处泄漏,疑似麻绳受热收缩不均所致。下一步,尝试软木塞与金属卡箍组合。
角落里堆积的失败品越来越多,空气里的味道也时常在焦糊、药馊之间切换。但周瑾的眼神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在无数次失败中淬炼出的、愈发坚定的光芒。
他甚至改良了那个杠杆测试装置,使其能更精确地反映不同压力下密封材料的变化。
“这里……受力点还是不对……”他对着一个刚刚崩裂的陶罐接口,手指抚过裂缝,眼神专注得像在鉴赏古董,“若是改用螺纹旋紧,内衬软木,再以鱼鳔胶辅助密封……或可一试……”
他彻底忘记了时间。夜深人静,他厢房的油灯常常是村里最后一盏熄灭的。有时沈清徽起夜,还能看到窗纸上映出的、伏案疾书或对着零件比划的清瘦剪影。
陈砺负责护卫,也时常默默关注。这晚,他巡视路过,见周瑾房内灯火仍亮,便驻足片刻。王婆子端着夜宵过来,见状小声嘀咕:“这周先生,也太拼了……”
陈砺看着窗上的剪影,沉默片刻,低声道:“有股劲儿。” 他不懂那些奇巧之物,但他认可这种为了目标豁出一切的狠劲。在他看来,周瑾此刻的专注与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兵,并无不同。
王婆子压低声音:“可不是嘛!不过陈护卫,你那边也留神些。我今儿个听人嚼舌根,说李地主家那个管事的,前两天好像在打听咱们这院子整天叮叮当当在鼓捣啥呢……”
陈砺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般扫过黑暗中的某个方向,轻轻“嗯”了一声,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身影无声地融入了夜色,加强了暗处的警戒。
这一日,周瑾进行了新方案的密封测试。他小心翼翼地按照“螺纹旋紧+软木内衬+鱼鳔胶”的方案组装好一个小型蒸馏单元,点燃其下的小火炉,屏住呼吸。
时间一点点过去,预想中的漏气声并未出现!罐体内水已沸腾,蒸汽顺利通过铜管,导入外部流动冷水的水套冷凝管,渐渐有清亮的水珠凝结,滴落……
虽然最终因火候和物料所限,收集到的“精油”微乎其微,且浑浊不堪,但这一次,系统在低压下稳定运行了近半个时辰,没有泄露!
成功了!至少在密封和基础冷凝环节,取得了突破!
周瑾看着收集器底部那一点点带着浑浊、却隐约泛着油光的液体,激动得双手颤抖。他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羽毛尖端沾取一点,凑近鼻尖——一股远比简单蒸煮或浸泡要浓郁、纯粹数倍的艾草香气,直冲天灵盖!
那香气,仿佛带着山野的精华,霸道而纯粹!
“成了!姑娘!成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如同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孩子,捧着那小小的收集器,甚至忘了穿好鞋子,就这么冲出了厢房,朝着沈清徽的房间跑去,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嘶哑变形。
沈清徽闻声而出,看着眼前这个眼窝深陷、胡茬凌乱、衣衫不整却双眼放光、几乎要手舞足蹈的周瑾,再看他手中那一点点象征着阶段性胜利的浑浊液体,心中亦是一动。
她接过收集器,仔细嗅了嗅那独特而浓烈的气息,点了点头,肯定道:“方向无误,香气凝练,已见雏形。周先生,辛苦了。”
得到她的认可,周瑾只觉得这些时日所有的疲惫、挫败、不眠不休,瞬间都值了!巨大的成就感与继续前进的动力汹涌澎湃。
“不辛苦!姑娘,这只是开始!”他眼中燃烧着更盛的火焰,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密封已初步解决,接下来是提升冷凝效率和优化火候!给我时间,定能造出真正堪用、能量产的蒸馏器!”
沈清徽看着他眼中那纯粹而炽热、属于开拓者的光芒,知道这股“狂热”已被彻底引燃,将成为她构筑技术壁垒最强大的引擎。
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相信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周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