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他的气息亵渎了它!这简直是对神明最大的不敬!是比死亡更深的罪孽!
“呃…唔…” 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压抑的呜咽,倒吊的身体因为内心的剧烈冲突而再次微微抽搐起来。他想伸手,想去触碰那方近在咫尺的、如同神谕般的丝帕,感受那丝微光般的温暖和洁净。但手臂早已冻僵麻木,根本无法抬起。而内心深处,那个根深蒂固的声音在疯狂嘶吼:别碰!脏!你会弄脏它!玷污它!
强烈的渴望与极致的自卑在他残破的身体里疯狂撕扯。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方丝帕上,贪婪地汲取着那抹纯净的白和清雅的香,仿佛那是维系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的唯一薪柴。同时,巨大的恐惧又让他恨不得立刻远离它,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看守太监粗鲁的开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不耐烦的咒骂:“妈的,晦气东西还没咽气?真是命硬!”
沈玠的瞳孔猛地收缩!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内心的撕扯!绝不能让这两个人发现这方丝帕!绝不能让他们亵渎这唯一的神迹!这是公主留下的!是他的光!
在门被推开的前一刹那,在身体爆发出最后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他猛地扭动了一下倒悬的身体,借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晃动,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脸颊和脖颈,重重地、不顾一切地压向了地面——压在了那方珍珠色的丝帕之上!
脸颊接触到了丝帕那冰凉柔滑的触感,那清雅的香气瞬间包裹了他。但同时,他脸上尚未干涸的污血、汗水和涎水,也立刻沾染了上去。
门被推开,两个看守太监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沈玠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身体僵硬如铁,屏住了呼吸。他维持着这个用脸颊死死压住丝帕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真正死去一般。只有那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撞击着他单薄的胸膛。
“啧,真他妈臭!”一个看守捂着鼻子,厌恶地用脚尖踢了踢沈玠软垂的手臂,“行了,看样子差不多了,放下来吧,别真死透了还得咱们收拾。”
另一个看守嘟囔着,上前解开捆住沈玠脚踝的麻绳。
扑通!
沈玠的身体如同一滩真正的烂泥,重重地摔落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伤口再次受到撞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但他依旧死死地侧着脸,将脸颊和脖颈紧紧贴在地面,将那方沾染了他污血的丝帕,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自己身下脓血浸透的粗麻衣和冰冷的地面之间。
看守太监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回了墙角那堆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上,随意一丢,便骂骂咧咧地再次离开了。
陋室的门再次关上。
死寂重新降临。
沈玠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里,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然而,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醒。脸颊和脖颈下方,紧贴着身体的那一处,传来一种异样的、与周围污秽冰冷截然不同的触感——柔软,微凉,带着淡淡的、几乎要被血腥和恶臭淹没,却依旧顽强存在的清雅香气。
那是丝帕!公主的丝帕!它还在!被他用最污秽的身体藏住了!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卑微的感激和巨大亵渎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的心防。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血和脓液,无声地滚落,渗入身下肮脏的稻草里。他蜷缩得更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压住身下那方小小的丝帕,仿佛那是他坠入无间地狱时,唯一抓住的、通向光明的绳索。即使这绳索,注定会被他满身的污秽所浸染。
神迹…光…公主…
巨大的卑微感如同冰冷的枷锁,将他紧紧缠绕,与那方藏于污秽之下的微光一起,构成了他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烙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