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肉似的疼。小红缩着脖子按平儿指的方向往街西头跑,蓝布夹袄早被冷汗浸得发僵——她长到十二岁,在扬州见的都是乌篷船摇着橹、青石板路映着瓦,哪见过凤城这样的阵仗?
穿黄军装的日本兵挎着刺刀在街口踱步,靴底碾过松软的雪地时,还故意把脚边冻硬的白菜帮子踩得咯吱响,那脆裂声混着“咔嗒、咔嗒”的靴声,隔老远都能钻入耳膜。
风里裹着他们军靴上的马粪味,混着远处不知谁家哭嚎的尾音,比脸上的寒风还扎人。她刚想缩着肩加快脚步,抬头正看见一个兵把刺刀往雪堆里扎,雪沫子溅在他军裤上,竟比那刀尖还白。小红心猛地一揪,忙矮着身子往一个粮店旁的窄巷里钻。
巷子里堆着半人高的煤堆,她蹲在后面死死捂紧嘴,心脏“咚咚”地快跳出嗓子眼。刚要起身往回溜,又想起回去定要挨小姐的巴掌——当丫鬟这三年,挨打是家常便饭,还得受其他丫鬟的挤兑。原以为来凤城能好些,可小姐三天两头拿她撒气,骂她“废物”,看她的眼神比看条狗还冷。
小红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行,绝不能一辈子这样活!
她贴着墙根挪到 “陈记布庄”,木门上的铜环都冻得冰手,刚要推门,却见两个日本兵戳在门口,刺刀尖映着雪光晃得人眼晕。等兵的“咔嗒”靴声远了,她冲进去就喊,柜台后却斜斜倚着个人:二郎腿翘得老高,黑布鞋跟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儿轻点地面,嘴角叼着根牙签,说话时牙签跟着上下晃,唾沫星子溅在账本上:“喊魂呢?想挨揍是不是?”
小红扭头一看,正是二少爷狗子。狗子瞧见是她,叼着的牙签顿了顿,猛然坐直:“你不在院里伺候二嫂,跑这儿瞎咋呼啥?”
“二少爷!不好了!少奶奶……少奶奶流血了!去医院了,我家小姐让您赶紧去打听,看看少奶奶到底咋了!”
狗子嘴里的牙签“啪”地掉在账本上,二郎腿“噌”地撂下来:“少奶奶出血了?出啥事儿了?”
“我也不晓得,所以小姐才让我来寻您,让您去打听打听啊!”
“我上哪儿打听去?我连她们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就是这样,小姐才急着找您呀!”
狗子皱着眉想了想,起身时还顺手抓了把柜台上的铜子儿揣进兜里:“算你今天来得巧,换平时这会儿,你连我影都摸不着。行,你先回去,告诉二嫂,我马上去打听。”
“二少爷,我跟您一同去吧?”
“去去去,你凑什么热闹。”
“二少爷,街上到处都是日本人,我怕……有您在身边,我心里能踏实点。”
狗子顿了顿,摆手道:“得得得,我先送你回去,路也不远,回头我再去寻也不晚。”说完,他跟店铺伙计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外走。
小红跟在后面,看他走路摇摇晃晃,时不时摸出铜子儿在手里掂两下,心里暗道:真是半点主子样都没有。可再不成器,他也是陈家二少爷——只要能嫁给他,总比当丫鬟挨打强。想到这,她心一横,快步追上去:“二少爷,我有话跟您说!”
狗子头也没回,牙签又叼回了嘴里:“有屁快放,送完你我还得办正事呢。”
“您娶我吧!”小红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我会洗衣做饭,还能伺候您……我不想再当丫鬟,不想再挨打了!”
狗子猛地甩开她的手,牙签“呸”地吐在地上,吊儿郎当的劲儿瞬间没了半分,眼神冷得像冰:“你疯了?老子可是你主子!再说……”他上下打量着小红,目光从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扫到粗布袄磨破的衣角,嘴角撇了撇,嫌弃几乎要溢出来:“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段没身段,你哪来的胆子说这话?”
他抽回胳膊,用指节狠狠蹭了蹭袖口,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前儿二嫂还跟我念叨,说将来要给我寻个像她那样的富家千金。你?”他嗤笑一声,牙签在齿间转了个圈,“别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