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平日温和的笑容显得有几分疏离的清冷。“是睡不着么?还是不习惯。”
他的问题如此直接,让我微微一怔。“让您见笑了,”我垂下眼帘,避开他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太柔软了。习惯了硬床和粗布,反而有些不适应这种…极致的舒适。”
绫人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嘲笑或轻视,反而流露出一种深以为然的神色。“原来如此。”他轻轻颔首,目光投向庭院深处婆娑的树影。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刚开始练习神里流剑术的日子。父亲要求极其严格,最初的练习场就是一片铺满碎石的空地。赤脚踏上去,每一步都钻心的疼。那时觉得,能有一块平坦的土地就是莫大的恩赐了。”
追忆的悠远,仿佛只是在分享一个无关紧要的童年趣事。
我有些意外他会分享这样的经历。这听起来和他现在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形象相去甚远。
“碎石地…听起来确实很辛苦。”我回应道。看着月光下他的身影,很难想象他曾经历过那样的磨砺。
“是啊,”绫人轻笑一声,“习惯了那种粗粝的触感,后来第一次踏上铺着厚厚榻榻米的道场时,反而觉得脚下发飘,使不上力,差点摔倒。家父当时说,过分的安逸会消磨意志,但极致的严苛也可能折断锋芒。关键在于心境的平衡。”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那双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似乎能穿透人心,“舒适本身并非过错,苦荼小姐。重要的是,无论身处锦缎还是粗麻,内心是否还能清晰地感知到脚下的地在哪里,是否还能随时站稳,知道自己为何而站。”
我沉默了片刻,夜风吹拂着额前的碎发。“大人的话很有道理。所以这也正是我需要帮助,腌菜的汤婆婆,守护她的地。”
“阿婆的地,确实值得守护。”绫人颔首,语气带着认可,“社奉行能做的,就是确保这样的地不被轻易侵蚀。而像苦荼小姐这样,能在柔软的锦缎中依然心系粗粝土地的人,更是难得。”他再次将话题引向我。
“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夜深了,神里大人也请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劳烦您和社奉行为阿婆之事费心。”
“苦荼小姐说得是。夜色已深,确实该休息了。希望寺月没有太过打扰你。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值夜的侍女。”他体贴地嘱咐道。
“谢谢您,神里大人。晚安。”我脚踏着冰凉的白沙,一步步走回那间过于舒适的房间。
绫人站在原地。月光下,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