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因为李瑞的剧变而凝固了。
那是一种比死寂更令人窒息的氛围。如果说刚才的对峙是一场明火执仗的冲突,那么此刻,就是一场无声的、更为诡异的心理风暴。
马建国,马叔,捏着报纸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他活了快六十年,在机关里形形色色的人见过无数,从一飞冲天的天之骄子到一败涂地的阶下之囚,他自认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可眼前这一幕,却超出了他毕生的经验范畴。
李瑞的状态不对劲。
那不是被逼到墙角的恼羞成怒,也不是虚张声势的色厉内荏。那是一种……怎么说呢,马叔在年轻时见过那些痴迷于围棋的国手,在面对一个绝世奇局时,就会露出这种表情。那是混杂着痴迷、狂热、顿悟,以及面对更高维度智慧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一个被全单位公认的“废物”,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苏晓的背挺得更直了,像一根随时会绷断的琴弦。她紧紧抿着嘴唇,清冷的目光第一次从自己的笔记本上移开,牢牢锁定了李瑞。她的世界非黑即白,人被简单地分为“有用的”和“没用的”,“正直的”和“奸猾的”。李瑞,在她过去的认知里,是后两者的集合体。
可现在,这个“奸猾的废物”,身上正散发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气息。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智力世界的风暴,将他平日里所有的油滑与懒散都撕得粉碎,露出了底下某种令人心惊的内核。
李瑞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看完了那份报告,却又像是刚刚开始。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报告翻回到了第一页,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扫描,而是一个字、一个数据地啃食。
他的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像是梦呓。
“不对……不对……原来是这样……”
“航运附加费……我怎么会忽略掉这个?它不是固定成本,它是变量,是和地缘政治风险绑定的浮动杠杆……”
“该死!我的模型……我的模型错了整整半年!”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工作状态。他一把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腾出一块干净的桌面,将那份报告珍而重之地摊开。他从自己那个塞满了零食和充电线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磨损严重的笔记本,和一个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大的卡西欧函数计算器。
他左手翻着报告,右手在笔记本上疯狂地书写、计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急促得像一阵骤雨。他的另一只手,则在计算器上按得噼啪作响,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和笔尖的摩擦声。
马叔和苏晓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款的震惊和茫然。
这小子……疯了?
一个小时前,他还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一个小时后,他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只为数据而生的人形计算机?
马叔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开口:“小李啊,你这是……没事吧?要不,先喝口水?”
李瑞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那个由数据构筑的世界里。他时而眉头紧锁,咬着笔杆苦思冥想;时而又如遭雷击,眼神中爆发出恍然大悟的光芒,然后用更快的速度在纸上写下一长串复杂的公式。
苏晓看着这一幕,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有单位里的所有人,可能都看错了这个李瑞。也看错了那个正平静地坐在不远处,亲手“点燃”了这一切的年轻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林舟。
林舟没有看李瑞,也没有理会这间办公室里诡异的气氛。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桌面,打开了电脑,正在不疾不徐地敲打着键盘,似乎在草拟一份什么文件。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爆破专家,在精确计算后,安放好炸药,按下引爆器,然后就平静地转身离开,甚至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