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水库的加固工程?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乱麻的石子,让秦峰混乱的思绪里,意外地荡开了一圈清晰的涟漪。
风更大了,吹得大坝上的灯杆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像遥远而模糊的哭泣。秦峰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却并非来自这山顶的夜风。他努力在记忆的故纸堆里翻找,试图抓住那段已经有些褪色的往事。
“三年前……”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有点印象。那时候我还在分管农业,水利上的事不归我直接负责。只记得那年雨水特别大,水库的水位几次逼近警戒线,市里下了死命令,要求所有存在隐患的水库必须在汛期前完成加固。北山水库是县里最大的一个,工程款批得也最快。”
他说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些当时没太在意的细节,此刻在林舟那双平静眼睛的注视下,重新变得鲜活。
“承包工程的,就是刘三那家宏业建筑公司。当时县里也有人嘀咕,说这种重点工程,应该公开招标,找更有资质的市里的大公司来做。但老赵……赵县长力排众议,说要支持本地企业,还说刘三的公司虽然成立不久,但设备新、干劲足,能保质保期完成任务。”
秦峰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后来,工程是按时完工了,还搞了个挺隆重的竣工仪式,老赵亲自剪的彩。至于质量……谁又敢去深究呢?反正这三年,水库也没出什么大事。”
他说完,看着林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陈年旧事。这和眼下要扳倒刘三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林舟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栏杆,仿佛在欣赏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山河。
“秦县长,在你看来,我们现在手里掌握的这些东西,够不够把刘三送进去?”
秦峰一愣,下意识地开始盘算。林舟刚才提到的那些,皮包公司、套取补贴、高利贷……每一件都触目惊心。如果能拿到实证,别说送进去,判个十年八年都绰绰有余。
“如果证据确凿,当然够了。”秦峰谨慎地回答。
“好。”林舟点了点头,然后,他开始以一种极为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语调,为秦峰描绘了一幅图景。
“那我们现在就来推演一下。假设,我们连夜将所有证据整理成一份详尽的举报材料。第一步,我们把它交给县纪委。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秦峰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没说出口。县纪委的书记,是老赵一手提拔起来的,在县里,人人都知道他是赵县长的“铁杆”。
林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这份材料,会在半小时内,以‘涉及重大,需向主要领导汇报’为由,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赵县长的办公桌上。然后,我们这个‘省里来的考察团’,就会接到通知,说举报内容经初步核查,存在夸大和不实之处,希望我们不要听信谣言,集中精力在项目考察上。同时,刘三会收到一份完整的举报材料复印件,以及一份我们四个人的详细名单。”
这番话,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秦峰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知道,林舟说的不是猜测,而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这条路行不通。”林舟自问自答,语气依旧平淡,“那我们换一条路。我们绕开县里,直接捅到市里。我们把材料交给市纪委。”
“市里……”秦峰的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赵县长在市里,有没有过硬的关系?”林舟突然问。
秦峰沉默了。赵文德能在红山县当这么多年的一把手,怎么可能在市里没有根基?别的不用说,光是当年和他一批从市里下派到各个区县的同僚,如今有不少都身居要职了。
林舟没有等他回答,继续推演:“最好的结果,市里派下一个调查组。带队的人,大概率会是赵县长的老熟人。调查组来到红山县,赵县长和刘三会摆出十二分配合的姿态。但所有我们指控的公司,账目会变得‘干干净净’;所有我们认定的受害人,会突然改口,说一切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