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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山门时,他与吴勇之间,尚存几分同乡少年的淳朴情谊。
无论是托寄家书,报个平安,还是将省吃俭用攒下、或完成任务获得的银钱捎带回馈父母,吴勇都算尽心尽力,书信往来间还带着往日的熟稔与关切。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关系悄然生了变化。
吴勇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恭敬,乃至带着拘谨,主动联系越来越少,即便裴炎主动寻他,言语间也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距离感,再不复当年的随意。
裴炎并非迟钝之人,他很快明白,是自己“仙师”
的身份,以及可能在守朴观内逐渐传开的一些或真或假的事迹,已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仙凡之别,如同天堑,并非人力可以轻易跨越。
他尝试过缓和,却现自己越是表现得客气、平易近人,吴勇反而越惶恐不安,举止更加局促。
最终,裴炎只能默然接受这份变化,不再强求维系那早已变味的往日情谊,唯在力所能及、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暗中关照一下吴勇在观中的处境,使其少受些刁难,生活顺遂一些。
而家中父母亲人,通过书信传递来的情绪,亦在生着微妙的变迁。
早先的信中,满是父母对游子的牵挂叮咛、家长里短的絮叨以及望其成才的殷切期望,字里行间洋溢着浓浓的亲情与烟火气。
但后来,信中的语气渐渐客气起来,家长里短少了,更多的是“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吾儿安心修行,保重自身”
、“莫要因家事耽误了前程”
这类话语,虽依旧关怀,却透着一股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裴炎猜想,或许是知晓内情的吴掌柜,或是观中其他知晓他家世的执事。
出于好意,向家人委婉解释了一番“仙凡有别”
、“修士当斩断尘缘”
的现实,使得淳朴的家人不知该如何再与他这个“仙师”
儿子相处,唯恐说错做错,言语行为不当,耽误了他的“前程”
,成了他的拖累。
对此,裴炎心中虽有涩然,却亦有几分释然。
自他选择踏上修行路,并展现出远平凡乡野少年的潜力与际遇时,便已注定要逐渐割舍与凡俗的紧密联系。
这种看似无情的疏远,对家人而言,或许是一种不知所措下的保护;
对他自己,则是减少尘缘牵绊、专注道心修炼的必然。
他能做的,便是寄回更多在外人看来已属巨款的银钱,确保他们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免受贫寒之苦。
“相见不如不见…”
裴炎于心中默然一叹,最终彻底打消了那盘旋已久的返乡念头。
近乡情怯,物是人非,徒增伤感罢了。
更何况,眼下自身与那神秘莫测、行事狠辣的黑山会恩怨未了,如同暗处蛰伏的毒蛇,不知何时会暴起难。
若因自己一时思乡之情,贸然返乡,将潜在的灾祸引至手无寸铁的亲人身边,那才是百死莫赎的悔恨。
一丝淡淡的遗憾与更多的理智释然交织心头,裴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
他抬望向前方蜿蜒伸向未知远方的山路,将诸般杂念尽数摒除。
道途漫漫,唯有前行。
“耽搁了不少时辰,该加快些度了。”
他心道,长途漫漫,难保前方不会遇到意外耽搁,需得抓紧时间赶路。
他意念微动,正欲通过那微弱的心神联系,召唤远处不知又在何处嬉戏的灵芪貂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平日里,灵芪貂即便玩得再欢,每隔一刻钟左右,总会主动蹿回他身边绕行一圈,好似确认他的存在,或是分享些许它的“见闻”
,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
可此次,细细回想,足足过去了半个多时辰,竟丝毫不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归来!
裴炎初时并未太过在意,心想或许是这小家伙此次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