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皇兄沉思的背影。王之心如同影子般侍立,低眉顺眼。
良久,朱慈烺才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静。他走到朱慈炯身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发顶,动作温和。朱慈炯仰起小脸,露出一个依赖的笑容。
“孤意,” 朱慈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暂先不去联络这些家族!”
“啊?” 尹希廉一愣,下意识地张了张嘴,脸上满是错愕和不解。他费心费力整理名单,本以为太子会立刻着手拉拢,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他忍不住问道:“敢问殿下……可是对微臣所提之人……有所顾虑?” 他心中忐忑,难道是名单上哪家引起了太子的忌惮?
朱慈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踱步回到桌边,拿起那杯早已凉透的残茶,一饮而尽。微凉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苦涩的清醒。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尹希廉困惑的脸,又看了看弟弟朱慈炯懵懂的眼神,最后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尹大人多虑了!” 朱慈烺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异常清晰,“你方才所言,条理清晰,详略得当,所列家族,皆乃济宁乃至山东举足轻重之存在。孤以为,甚好!”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凝重,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清醒:
“然——”
他停顿片刻,目光如电,直视尹希廉:“实不相瞒!孤所虑者,非在名单本身!而在孤自身!”
他踱步到堂中,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尹希廉心上:
“眼下济宁城,孤所能掌控者,无非张无极将军麾下城门营数千精锐,冯忠将军所率天津老营五千精锐!加加拢拢,堪堪不到一万可战之兵!此乃孤之根本!然……”
他语气加重:“张将军所部,连日奔波激战,疲惫未消!冯将军部属,初来乍到,人地生疏!此几千兵马,虽为精锐,然数量有限,且需分兵驻守四门、北关水次仓、城南新营、州衙要地!捉襟见肘,难以兼顾!”
他走到墙边悬挂的简易济宁城防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几个关键位置:“更要命者!城中尚有昨夜俘获之卫所兵、乡勇降卒近四千!此辈虽已缴械,然人心未附,隐患未除!需分兵严加看管!此乃悬顶之剑!”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再者!孤虽已命张、许二位将军整军练兵,然新军未成,火器未备!城中现存火器,老旧不堪,弹药匮乏!”
朱慈烺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现实感,如同寒冬的冰锥,刺破尹希廉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尹大人!你久历官场,当知世情!那些豪族富户,哪个不是人精?哪个不是见风使舵之辈?孤此刻,手中无强军!库中无厚饷!火器未精!根基未稳!拿什么去让他们倾心投效?拿什么去让他们心甘情愿掏出真金白银,支持孤这‘流亡太子’?!”
他走到尹希廉面前,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若孤此刻贸然登门,亮明身份,寻求支持!你猜他们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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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潘时昇会笑脸相迎,虚与委蛇,送上些不痛不痒的‘程仪’,然后立刻八百里加急,将消息传给南京的潘士良,甚至……传给那不知在何处的刘泽清!文兴邦会权衡利弊,一面敷衍孤,一面加紧联络他那亲家刘泽清,甚至可能暗中收拢卫所旧部,观望风色!孙芳?哼!有孔府姻亲这层护身符,他更会首鼠两端,甚至可能将孤之动向,当作奇货,待价而沽!至于那些清流名士……任孔当、郑与侨、潘士良或许心向大明,然他们更重‘名节’!更重‘大势’!在孤未能展现出足以定鼎乾坤的力量之前,他们最多保持中立,静观其变!绝不会轻易将身家性命,押在孤这前途未卜的太子身上!!”
朱慈烺一番话,如同疾风骤雨,将尹希廉浇了个透心凉!他脸色微微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之前只想着为太子引荐地方势力,却未曾深想这背后的凶险和博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