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赵啸天,朱慈烺的目光转向那几位被叶正安顿下来的太监。
王之心此时也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快步上前,对着其中为首三人激动地道:“你…你们是小德子?小章子?小林子?竟是你们?!”
那三位为首的太监闻声,抬头看清是王之心,顿时如同见到了亲人,眼泪再次奔涌而出,挣扎着又跪下:“王总管,是…是奴婢们啊!小的们,总算是把公主殿下平安送到太子爷身边了,呜呜呜……”
王之心连忙拉住他们,老泪纵横,转身对朱慈烺道:
“殿下,殿下,这三位是内书堂的掌司太监,魏德忠、章起力、林方贤,都是王承恩王公公当年亲手提拔起来的可靠之人,学问人品皆是上佳,老奴在宫中时便相熟。没想到…没想到竟是他们救了公主殿下。”
朱慈烺闻言,心中一震,目光立刻聚焦在那三位太监身上,语气充满感激:“原来是三位公公,孤…多谢诸位忠勇义士,救驾护主之恩!若无诸位,孤之皇妹,恐已遭不测!此恩此德,孤没齿难忘。”说着,竟对着三人微微拱手。
魏德忠三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侧身避让,连连叩首,魏德忠声音凄楚地说道:“殿下折煞奴婢了,奴婢等万死不敢当殿下如此啊!”
“护佑公主,乃奴婢等本分!只恨…只恨奴婢等无能,去晚了半步啊,殿下!”说到最后,魏德忠已是泣不成声。
他猛地以头触地,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诉说起那夜的惨剧:
“殿下明鉴。三月十九日凌晨,京师已乱,奴婢等本随高时明总管在宫门集结,欲死守抗贼,忽闻乾清宫有变,有人受伤。高总管急令奴婢三人带十余可靠之人前往探看,奴婢等一路拼死赶到乾清宫,却见…却见…”
他声音哽咽,几乎难以继续,周围的其他太监也发出压抑的哭声。
魏德忠深吸一口气,强忍悲痛,继续道:“却见两位公主殿下倒于血泊之中,昭仁公主殿下,已然…已然薨逝…”
说到这里,朱慈烺心里一震,虽说自己穿越过来,本知道这结果的,但还是压制不住心里得悲痛。
一旁的朱慈炯和朱慈炤听到此,则是瞪大了眼睛,嚎啕大哭起来,朱慈炯更是嚎道:“昭仁啊,皇妹啊……”
魏德忠继续哭诉着:“奴婢等,见坤兴公主殿下左臂已断,气息奄奄,陛下…陛下却已不知去向,殿内唯有血迹斑斑……”
“奴婢等见状,肝胆俱裂,痛彻心扉。然不敢迟疑,深知公主殿下性命攸关,急忙抱起公主,寻宫中密道逃离皇城,躲入奴婢等在宫外的一处隐秘民宅之中,并立刻重金寻来京师最好的外伤郎中,为公主殿下止血疗伤……”
“天佑大明,公主殿下福大命大,昏迷四日后,终于苏醒过来,只是这左臂……”
魏德忠再也说不下去,伏地痛哭,肩膀剧烈耸动。
整个庭院,一片寂静,唯有压抑的哭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朱慈烺闭上眼睛,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身体因极度的悲痛而微微颤抖。
他虽然早已知道历史,但亲耳听到当事人血泪的叙述,那种冲击力远非书本可比。
崇祯的决绝,昭仁的惨死,坤兴的惨状……如同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坤兴公主坐在一旁,听着魏德忠的叙述,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色愈发苍白,泪水无声滑落。那夜的恐惧与绝望,父皇挥剑时那冰冷而疯狂的眼神,左臂传来的剧痛……种种画面再次浮现脑海,让她不寒而栗。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睁开眼,目光扫过魏德忠等十二名太监,声音沙哑却无比郑重:
“诸位,请起。尔等于国有大功,于孤有厚恩!从今日起,尔等便是孤,是坤兴公主的恩人!王伴伴。”
“老奴在。”王之心连忙应道。
“你亲自安排,带诸位到后院最好的厢房安顿下来,让他们好生休养。”朱慈烺吩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