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星火舰队，如同被猎鹰撕咬过的雁群，拖着长长的能量尾迹与无声的悲鸣，踉跄地逃回了相对安全的星域。当那熟悉却又显得格外脆弱的太阳系防线出现在视野中时，舰队中残存的人们，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星火号】的舰桥上，气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往日里流转的数据光幕此刻也显得黯淡，映照着一张张或苍白、或染血、或布满泪痕的脸庞。
江小川半跪在地，怀中是气息微弱、面色如同金纸的艾雅。他小心翼翼地渡入一丝蕴含生机的混沌之气，但这股力量在触及艾雅体内那被“真理仲裁庭”光束残留的秩序之力侵蚀的生命本源时，却收效甚微。那秩序之力如同最顽固的毒素，不断瓦解着她的生机，若非木灵族生命本质强大，加上远古守护者分身最后力量的庇护，她早已香消玉殒。
“艾雅……”苏清雪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看着昔日灵动活泼的姐妹如今生机渺茫，她心如刀绞，更对自身的无力感到愤怒。
“生命维持系统已接入，但……她的生命特征仍在缓慢下跌。”医疗官的声音低沉而绝望，“我们现有的医疗技术，无法驱除那种规则层面的伤害。”
江小川沉默着，轻轻将艾雅放入紧急修复舱，看着透明的舱盖合拢，营养液与治疗光束将其包裹。他站起身，转向苏清雪和阿米等人，他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冰封的沉静，但那沉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统计伤亡，安抚伤员，修复舰船。”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召集联盟所有成员代表，一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
命令被迅速执行。当残存舰船的影像和数据汇总到一起时，那触目惊心的数字让所有看到的人都陷入了死寂。
出征时浩浩荡荡的联合舰队，归来者不足三成。地球“守夜人”舰队折损过半，多位熟悉的军官名字被列入了阵亡名单。流亡者议会带来的象征希望的舰船，如今只剩下寥寥数艘，上面搭载的幸存者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几乎彻底熄灭。木灵族不仅失去了艾雅这位王女近侍，随行的自然之灵也损失惨重。泰拉星环和深渊学院的科研团队同样付出了代价。
整个星火联盟，元气大伤，士气跌落到了冰点。
一小时后，守夜人空间站主会议厅。
气氛比上一次远征前的誓师大会要压抑百倍。代表们的脸上写满了悲痛、迷茫，甚至是一丝隐晦的恐惧与质疑。
“我们……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一位来自小型流亡文明的代表声音颤抖，“那是……那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在以卵击石！”
“为了这次远征，我们付出了所有！现在呢？什么都没得到，还差点全军覆没！”另一位代表情绪激动。
“或许……或许投降，接受‘净化’，才是唯一的生路？至少……能保留文明的种子……”一个微弱而绝望的声音响起，虽然立刻被呵斥，但那种悲观的情绪却在悄然蔓延。
质疑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坐在主位，沉默不语的江小川身上。是他，主导了这次远征。是他，带回了惨败的消息。
苏清雪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些面露怯懦的代表：“投降？净化？看看青藤位面的下场！看看那些被抹除的文明！归一者不需要种子，它们只需要绝对的秩序！投降就意味着彻底的灭亡！我们今日的牺牲，是为了不给后代留下一个被格式化的、冰冷的宇宙！这难道错了吗？！”
她的声音在颤抖，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会议厅内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江小川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重量，让所有接触到这目光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们失败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心底，“我们低估了敌人的强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艾雅重伤，无数战友牺牲，这是事实，是我们必须铭记的血的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