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推土机陷在泥里，轮子怎么转都动不了。
“邪门了。”司机骂骂咧咧地跳下来。
第二天，推土机又陷了。第三天，还是一样。
村主任急了，找了个懂行的来看。那人围着老松树转了三圈，说这树下有东西，动不得。
“能有啥东西？”村主任不信，“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亲自带着人往山上走，刚到半山腰，就见陈老栓站在路中间。老头背着手，腰挺得笔直，不像平时那副蔫蔫的样子。
“让开。”村主任不耐烦地挥手。
“不能砍。”陈老栓声音不大，却挺有劲儿，“这树是山神爷的拐杖，动了要出事。”
“你个老糊涂蛋。”村主任让人把他拉开。两个年轻小伙刚碰到陈老栓的胳膊，就哎哟叫着倒在地上，说像被啥东西蛰了似的。
这下没人敢动了。
晚上，赵小胖偷偷上山。陈老栓坐在大青石上，月光照着他的脸，看着比平时老了好多。
“您到底是谁？”赵小胖轻声问。
老头沉默了半天，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赵小胖。是块玉佩，雕着只鸡，看着有些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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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守山人。”老头叹口气，“打我爷爷那辈起，就在这儿守着。那三声鸡叫，是给山神爷报时的。他老人家睡够了，就会护着这山。”
赵小胖摸着玉佩，冰凉冰凉的。
“那您白天……”
“我老了，山神爷的力气也弱了。”老头笑了笑，“只能吹阵风，陷个破车。再折腾下去，怕是护不住喽。”
这话让赵小胖心里酸酸的。
第二天一早，村里炸开了锅。王老五的饭馆塌了一角，说是夜里被雷劈的；刘寡妇的鸡全病了，耷拉着脑袋不睁眼；村主任的摩托车好好地停在院里，轮胎全瘪了。
“是山神爷发怒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没人再提盖度假村的事。推土机被拖下山，山路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赵小胖再上山时，陈老栓没在大青石上。只有那块雕着鸡的玉佩，放在石头上，旁边还有个布包，里面是些炒花生，用报纸包着，还带着点余温。
从那以后，鸡叫山还是每天天不亮就传来三声“鸡叫”。有时赵小胖会往山上带些吃的，放在大青石上，第二天准是空的。
有人说，陈老栓成了山神爷；有人说，他下山了，在哪个村子养老；赵小胖觉得，老头可能就住在那棵老松树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是他在跟山神爷说话。
王老五后来开了个小卖部，卖些油盐酱醋。他总跟人说：“那山啊，有灵性，得敬着。”
刘寡妇的鸡又开始下蛋了，个个又大又圆。她每天都会往山上送两个，放在大青石上，嘴里念叨着：“老神仙，尝尝鲜。”
张木匠把锯子收了起来，改做木匠活。谁家要盖房，他都嘱咐一句：“少砍点树，积点德。”
赵小胖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每个周末都回村。天不亮，他就会往山上爬，坐在大青石上，听那三声“鸡叫”。
声音还是像老头咳嗽，却比以前清亮了些。
山风吹过，老松树沙沙地响，像是谁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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