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万语化作汹涌的波涛在翻涌，最终却尽数压抑下去，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刻意避开了安乐的灼灼目光，侧过头沉声道，“公主金枝玉叶，臣……一介武夫，不敢高攀。”
萧疏临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他却始终不发一言，只从容地执着银箸，仔细剔着鱼刺，待将一骨碟鱼肉推到苏满满面前，他才抬眸，唇角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谢谢夫君……” 战守瑜这含糊其辞、不敢直面心意的回答，让苏满满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她面上却不显，忙娇声笑道，同时一个灵巧地旋身，便滚进了萧疏临的怀中，舒舒服服地倚靠在他胸前。
她打定主意，要在这对“腼腆男女”面前，好好表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最好能让某人看清何为两情相悦、勇敢追爱。
她伸手夹起一块剔好的鱼肉，亲昵地递到萧疏临嘴边，“殿下也吃，这鱼腹肉最是鲜嫩，可不能只便宜了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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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疏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弄得微微一怔，随即从善如流地张口接过，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肢，将她稳稳圈在怀中。
他细嚼慢咽，目光却带着几分玩味，掠过对面瞬间绷紧下颌线的战守瑜，和偷偷抬眼、脸颊绯红的安乐。
“爱妃亲手所喂，自然美味。”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在苏满满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他并未刻意提高声调，但那自然而然的亲昵姿态，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战守瑜指节捏得发白，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视线死死定在面前的骨碟上，仿佛那上面刻着兵法阵图。
安乐看着兄嫂之间流淌的温情，又瞥见战守瑜那紧绷的侧影和眼底难以掩饰的黯然，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先前那股不顾一切的勇气，忽然间就泄了几分。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苏满满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她从萧疏临怀中坐直身子，目光清亮如炬，直直望向战守瑜，“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真爱可抵万难！战守瑜，感情之事最忌拖泥带水。你若真为安乐好，就给她一个准信儿，行或不行，一句话的事。”
“嫂嫂......”安乐勉强抬头，声音带着哽咽，想终结这令人难堪的场面，却被苏满满抬手止住。
“且听他怎么说。”苏满满目光依旧紧锁在战守瑜身上。
战守瑜缓缓起身，恭敬地向萧疏临拱手，声音低沉而艰涩，“殿下明鉴，如今边关未定，臣身为武将，职责所在，不敢有片刻懈怠。沙场刀剑无眼，今日不知明日事，实在......”
他喉结滚动，终是吐出那句冰冷的话，“不敢妄言成家，徒误他人。”
这番话将家国大义摆在前面，用边关安危、生死难料作盾牌，将他所有的私人情感彻底封存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
萧疏临静默不语，修长的手指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深邃的目光仿佛早已将那份隐晦难言的情愫与挣扎看得分明。
他并未点破，只是顺着战守瑜的话头儿，神色转为肃然，带着属于储君的威仪开口道，“战将军心系边关，忠勇可嘉，实乃国之栋梁。既如此，孤也不会强你所难，望你日后勿负皇恩，恪尽职守。”
这番勉励之言，滴水不漏，既全了战守瑜的体面，也彻底堵死了安乐内心深处的那点妄念。
战守瑜垂首，“臣，定不负殿下所托。”他行礼后，几乎是立刻转身，步履沉稳又仓促，迅速离开了雅间。
房门合上的轻响刚落，一直强撑着的安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终于抬头，视线追随着战守瑜的背影，眼圈瞬间通红，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起初是无声的啜泣，随即再也控制不住。
她伏在桌案上，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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