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集《命名之议》
晨露刚从陶瓮边缘滑落,轩辕已踏着青石板走进议事的木楼。梁柱间悬着的油灯还未熄灭,映得案上堆叠的竹简泛出温润的光泽——那是历时数年攒下的医书初稿,竹片边缘被无数次翻动磨得光滑,墨迹在岁月里沉淀成深沉的黑,像极了老医者眼角的纹路,藏着说不尽的故事。
“诸位早。”轩辕解开腰间的兽皮绳,将沾着晨雾的披风挂在木钩上。案前已围坐了七八人,雷公正用骨刀刮着竹简上的错字,伯高捧着一卷经络图在晨光里比对穴位,少师则低头誊抄着昨夜新补的医案,笔尖划过竹面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松涛,倒比任何乐曲都让人安心。
岐伯是最后进来的,他怀里抱着个陶盒,刚坐下就被轩辕瞅见了:“你这盒子里藏着什么宝贝?”
老人笑着揭开盒盖,里面是几块打磨光滑的龟甲,甲面上刻着弯弯曲曲的纹路。“前几日部落里的龟甲师送来的,说这些纹路像极了人体的脉络,或许能给咱们些启发。”他拈起一块递给轩辕,“你瞧这道弧线,是不是像极了从头顶到足底的那条主脉?”
轩辕指尖抚过龟甲的纹路,忽然轻叹一声:“咱们的医书初稿已定,可这名字还悬着,总不是个事。”
这话一出,木楼里霎时静了。雷公放下骨刀,指节敲了敲案上的竹简:“依我看,这书里的道理,十有八九是您和岐伯先生论出来的,不如就叫《轩辕岐伯论》,既实在,又能让后人记着两位的功劳。”
伯高闻言摇摇头,他展开经络图,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我倒觉得不妥。医道是天下人的医道,不是哪两个人的功劳。你看这经络图,多少族人忍着痛让咱们扎针试穴才画出来的?还有那些草药,多少人尝过毒才辨明药性?若只冠两人之名,怕是对不住这些心血。”
少师在一旁默默点头,他翻到医案里“孩童惊风”那一篇,声音里带着些感慨:“去年春天那场惊风,若不是张婶夜里跑遍部落找来的那味‘定风草’,咱们哪能琢磨出那个方子?这书里的每个字,都牵着无数人的故事,名字得配得上这份厚重才好。”
轩辕望着案上的竹简,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部落里的孩子一个个发起高烧,咳得像风中的破锣,他和岐伯守在篝火旁,把能找到的草药试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快亮时,才发现晒干的艾叶烧着了熏烤穴位,竟能退些热。那晚,他们的手被火燎出了水泡,可听到孩子们的咳嗽轻了些,倒觉得比什么都值。
“雷公说的有道理,”轩辕的声音温和却有力,“可伯高和少师的顾虑,也得放在心上。”他转向岐伯,“先生怎么看?”
岐伯捻着胡须,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窗外那棵老松上。那松树是部落的“神树”,据说在轩辕出生前就长在那儿了,树干粗壮得要三人合抱,枝桠伸向天空,像在守护着整个部落。“我想起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不同部落的医者。他们治病的法子各异,可问到根上,都在讲‘顺应天地’‘调和阴阳’。”他拿起一块龟甲,对着晨光细看,“咱们这书里,讲的不也是这些根本的道理吗?”
少师忽然眼睛一亮:“先生是说,名字要能显出这是医道的根本?”
“正是。”岐伯点头,“就像那棵老松,无论风霜雨雪,都守着自己的根。医道也得有个根,让后人顺着这根能摸到源流。”
雷公抓了抓头皮:“那叫《医道根本》?会不会太直白了些?”
“直白倒不怕,就怕不贴切。”轩辕接过话头,他走到案前,拿起一卷竹简翻开,里面是他和岐伯关于“阴阳五行”的对话。“你看这里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这可不是普通的医方,是医理的源头,是经义啊。”
“经义……”伯高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一拍大腿,“对啊!经者,常也,恒也。这书里的道理,是能经得起岁月磨的,该叫‘经’才对!”
少师连忙提笔在竹片上写下“经”字,墨汁未干,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可光有‘经’字,还不够。咱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