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天国内的那些灯就像不要钱似的，一直亮着，这些灯光替代了天空上的月光，将城市照的仿若白昼。
柯一文望着街对面那个牵着儿童手的母亲，她正俯身摸了摸孩子的头，对着孩子微笑……那笑容弧度精准得令人不适。
他猛地站起身，长椅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溯哥。”他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我感觉，我们……得做点什么。”
陈溯的目光扫过缓缓转向他们的街道清洁机器人，银白色外壳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测试一下。”
他言简意赅，弯腰拾起地上一片刚刚被机器人擦拭过的落叶，指尖稍一用力，叶片被捏出一道清晰的折痕。
他松开手，让它飘落回光洁如镜的人行道。
三秒。
仅仅三秒。
另一个清洁机器人无声地滑来，机械臂精准探出，吸走了那片不该存在的“落叶”。
柯一文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忽然向前跑了几步，猛的撞上一个正捧着电子阅读器行走的男人。
男人一个趔趄，阅读器“啪”地掉在地上。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柯一文连忙道歉，伸手想去扶。
男人没有丝毫恼怒，甚至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他脸上那模式化的微笑丝毫未变，只是蹲下身，捡起阅读器，用袖子擦了擦屏幕，然后看也没看柯一文，继续保持着匀速向前走去。
仿佛刚才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
他不是宽容，他是根本……没有反应。
柯一文僵在原地，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陈溯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更低：“他们看不见‘意外’，或者看见了，但处理系统拒绝承认‘意外’的存在。”
“就像程序只会处理预设好的错误代码。”柯一文接话，声音发干。
“对于那些意料之外，没有加进程序内的外来因素，他们是能感觉到，但做不出反应……”
城市的光芒却将天空映成一种诡异的白色。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上，模特的眼睛似乎总是在追随着他们这两个不和谐的移动单元。
他们拐进另一条小巷，试图暂时避开那无所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光亮。
巷子深处，一个身影蜷缩在巨大的垃圾箱后面，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那是一个少年，穿着和他们一样“不合规格”的脏污衣服，头发蓬乱。
他正抱着膝盖，身体剧烈颤抖。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脸上不是那种标准化微笑，而是真实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看到柯一文和陈溯，他眼中的恐惧瞬间转为一种绝望的希冀。
“你们……你们也是‘坏的’吗？”他声音嘶哑，还带着哭腔。
柯一文和陈溯对视一眼，柯一文果断的蹲下身询问。
“什么是‘坏的’？”柯一文尽量让语气温和。
“就是……就是像我们一样，程序出错了，没办法再‘正常’了。”少年语无伦次，手指用力抠着地面，“我不能笑了，我笑不出来了……他们、他们会来清理的……”
“他们是谁？”陈溯问。
“‘清道夫’……”少年恐惧地看了一眼巷口，“那些维持这座‘天国’的东西……我躲了很久，但我感觉它们快找到我了……”
就在这时，巷口的光线被几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那不是人类，也不是之前的清洁机器人。
它们是近似人形的机械体，通体哑光黑色，没有五官，只有面部中央一条不断扫描着红光的细线。
它们移动时悄无声息，肢体动作带着非人的流畅和精确。
少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拼命往垃圾箱后面缩。
“跑！”陈溯低吼一声，一把将柯一文拽起来。
没有犹豫，两人转身就向巷子另一端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