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美术馆顶层的咖啡厅,视野极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错落的天际线。阳光透过玻璃,在浅色的木质桌椅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沈清辞提前十分钟到达,选择了林琛指定的、靠近消防通道的靠窗位置。她点了一杯苏打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目光偶尔扫过入口,内心交织着期待与一丝被监视的紧绷感。
三点整,林琛准时出现。他穿着一件合体的浅灰色衬衫,身形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神锐利而冷静,与周围略带慵懒的艺术氛围格格不入。他径直走向沈清辞,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她全身,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
“清辞,好久不见。”他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能让人心神安定的力量。
“好久不见,林琛。”沈清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但她知道,以林琛的观察力,必然能看出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压抑。
服务生送上林琛点的黑咖啡后,短暂的寒暄过去,林琛没有绕圈子,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你的状态不对。上次联系时,你虽然因家族事务困扰,但眼神里有光。现在……”他顿了顿,用了一个精准的词汇,“…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灵魂,带着被驯化后的疲惫感。”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缩。林琛的直白和精准,像一把手术刀,轻易剖开了她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她下意识地想否认,想用陆寒洲那套“保护”的说辞来搪塞,但在老友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所有伪装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避重就轻:“遇到了一些……复杂的情况。有些身不由己。”
林琛没有追问细节,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他只分析呈现出来的行为模式。“是关系性控制(Relational Control)?”他用了行为分析领域的术语,“对方通过介入你生活的所有维度,削弱你的自主决策能力,让你逐渐产生依赖,最终达到完全掌控的目的?”
沈清辞沉默着,默认了。林琛的精准判断,让她在感到被看穿的窘迫之余,竟奇异地产生了一种被理解的释然。至少,在这个领域,有人能听懂她的困境,而不是将其简单归结为“任性”或“不识好歹”。
“还记得我们在IBA受训时,处理过的那个‘完美伴侣’案例吗?”林琛端起咖啡,语气如同在讨论一个学术课题,“案犯通过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逐步的信息隔离,最终让受害者与社会彻底脱节,失去所有支持网络。”
沈清辞当然记得。那时她是分析小组的成员之一,还曾犀利地指出了案犯行为模式中的几个关键控制节点。当时她冷静、客观,带着初出茅庐的自信。对比此刻自己的处境,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我记得,”她低声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当时我还说,受害者之所以难以挣脱,是因为在长期控制下,她的认知框架已经被重塑,自我价值感被系统性摧毁。”
“没错。”林琛点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清辞,你的专业素养和洞察力,是我合作过的分析师中最顶尖的之一。不要因为暂时的困境,就否定你本身的价值和能力。当局者迷,但你的知识和判断力,依然是你最有力的武器。”
他的话,像一道强光,照进了她被陆寒洲阴影笼罩的内心。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也曾是一个独立的、有专业能力的个体,而不仅仅是陆寒洲需要“保护”和“掌控”的附属品。
他们开始讨论一些行为分析领域的最新进展,林琛提到了几个复杂的案例,征询她的看法。起初,沈清辞还有些拘谨,但很快,那种久违的、在专业领域思维碰撞的快感,让她逐渐放松下来。她的分析依旧敏锐,视角独特,甚至在某些点上,给出了让林琛也眼前一亮的见解。
在这个过程中,她感觉到那部分被压抑、被否定的自我,正在一点点重新苏醒。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安排、连穿衣吃饭都要被干涉的“瓷娃娃”,她是沈清辞,一个拥有独立思考和专业能力的女性。
“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