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光线不足,我只是看到章鱼通体暗色,如今看到荣珩双臂化成的巨大触须,我便立刻意识到,那归墟海底的章鱼恐怕就是如此模样!
触须还在狂乱地挥舞、抽搐,每一次扭动都甩出腥臭的粘液,吸盘开合间,隐约可见搏动的红色菌丝和成熟的噬灵虫在扭曲纠缠!它们散发着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域外邪魔气息!几乎令人作呕。
而荣珩呢?他的头颅低垂,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异化的触须和残躯散发出的、如同风中残烛般即将熄灭的灰败绝望,瞬间夺走了我的呼吸!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原来、原来我的南明离火真的没有将他的菌丝灼烧殆尽……是啊,我怎么会这么天真?荣珩被菌丝寄生多少年了,怎么只是被我的南明离火烧过一次就完全干净了呢?
天帝明明已经筹划这么久,怎么可能只是仅仅让菌丝寄生呢?
原来在这里……在这里啊。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怎么竟有一瞬间眼前发黑——那种绝望又如同潮水一般开始向我涌来,将我团团包裹,我成了那溺水挣扎而不得出的小小虫豸。
耳边充斥的,是整个星陨广场上空,那如同实质般压下的、山呼海啸般的恶毒唾骂与狂热忠诚!
“烧死这魔怪!剁碎他的触须!”
“天帝陛下圣明!诛杀邪魔!万岁万万岁!”
“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忠诚!誓死效忠天帝陛下!”
神族们狂热而扭曲,周身不协调的微光在血色月光下更显诡异。仙族们双目赤红,如同疯狂的蚁群,声嘶力竭地诅咒着。秽物、毒咒、兵器、法术…如暴雨般砸向天诛盘,砸在荣珩那异化的、象征着“邪恶”的身躯上。
高悬的监刑神官,黑洞般的眼眸俯视着这场“正义”的狂欢,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宣判:“邪魔显形!终极天诛!形神俱……”
“住手——!!!”
一声怒吼,仿佛能将沉寂万古的冰川骤然崩碎,裹挟着冻结时空的绝对寒意与焚尽九天的滔天怒火,轰然炸响!
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是水神!
是离洛!
他一步踏出破碎的通道,悬停在翻腾的黑色火海之上。
九渊的寒气萦绕着他素白如雪的神袍。长发无风自动,流淌着湛蓝的光辉。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淬炼了万载寒冰的利剑,穿透凝固的空气,死死钉在天诛盘中心——钉在他那被异化、被唾弃、濒临湮灭的弟弟身上!
那眼神,是凝聚了千年孤寂、无边痛楚与足以焚尽三界怒火的——心碎与暴怒!
“荣珩……” 一声低唤,轻如叹息,却蕴含着撕裂苍穹的悲伤,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广场。我看到他握着三劫戟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微微颤抖。
下一秒,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冻结灵魂的寒流,扫过惊愕的众生,最终定格在监刑神官身上。
他的声音如同滚滚寒潮,带着洞穿虚妄的绝对力量:“谎言!是谎言!是弥天谎言!”
他抬手,指向荣珩狂舞的恐怖触须,指向那些疯狂蠕动的红色菌丝与噬灵虫纠缠而成的堆状物体,字字如冰锥,刺入所有生灵的耳膜:“看那‘魔气’!看那些蠕动的东西!那不是邪魔!那是寄生菌丝!是天帝植入太初降神瀑、种于尔等神族诞生之初、在神眷大典灌下更多、用以吸食神力、操控意志的——噬灵菌丝!”
掌心之上,凕渊珠脱离光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神辉!如同一颗沉眠的冰寒恒星彻底苏醒!纯净到极致的太虚源流本源之力席卷全场!
“嗡——!”
黑色火海瞬间被压低、凝固!天柱光芒黯淡!天诛盘齿轮发出刺耳的、仿佛金属冻裂的“嘎吱”声,旋转迟滞!
所有喧嚣戛然而止!亿万道目光带着极致的惊愕与恐惧,聚焦在离洛和他掌心那枚散发着令神魔颤栗气息的神珠上!
“水神离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