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城市喧嚣的浪潮逐渐退去,只余下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微弱声响,如同海岸边永不停歇的叹息。沈家老宅坐落在静谧的半山腰,此刻更是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入了深蓝色的天鹅绒梦境。
叶栀梦独自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台灯洒下一圈温暖而孤独的光晕,将她纤瘦的身影笼罩其中。房间很大,布置典雅,却因为过分的整洁和空旷而显得有些冷清。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平铺在桌面上那份毕业画展的获奖证书。硬质的铜版纸表面光滑冰凉,上面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反射出细微的光芒。
然而,她的目光并未真正聚焦在证书上,瞳孔有些涣散,耳朵里仿佛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不断回响着几个小时前,在画展现场,那个低沉而冰冷的警告声。
傍晚时分,那个穿着花哨、眼神轻浮的富家子弟,如何带着令人不适的笑容拦住她的去路,言语间的黏腻与步步紧逼,让她如同陷入蛛网的小虫,窘迫又无力。她记得自己当时攥紧了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凉的丝绸面料几乎要被手心的汗浸湿。周围投来的目光混杂着好奇与旁观,让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那份无助感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瞬间,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如同破开迷雾的冰山,骤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沈砚辞,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就足以让周围的空气凝滞,温度骤降。他当时说了什么?对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利刃,清晰地切割开嘈杂的空气,砸向那个纠缠她的男人:“我的侄女,你也敢动?”
没有激烈的言辞,没有夸张的肢体冲突,只是那样一句平淡却带着绝对威慑力的陈述,配合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风暴的冰冷眼眸,就让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瞬间脸色发白,眼神躲闪,几乎是仓皇地、灰溜溜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那一刻,叶栀梦仰头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背影,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安全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包裹了她紧绷的神经。可与此同时,她的心脏却像是挣脱了束缚,在胸腔里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擂动起来,一声声,沉重而清晰,几乎要震聋她的耳朵。
她知道这样不对。
他是沈砚辞,是收养她的沈家的继承人,是她名义上的“小叔”。他们之间隔着辈分、隔着身份、隔着世俗的眼光。她应该对他怀有的是敬畏,是感激,是晚辈对长辈应有的尊重和距离感。
可是,那份被他牢牢护在羽翼之下的感觉,那种被他毫不犹豫、甚至带着某种近乎本能般的占有欲所保护的安全感,却像生命力顽强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执拗地缠绕住她的心房,一点一点地收紧,让她无法忽视,无法挣脱。
正想得入神,思绪如同乱麻般纠缠不清时,卧室的门忽然被极轻地推开了。
没有预兆的敲门声,甚至没有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微乎其微,仿佛来人刻意放轻了所有动作。
叶栀梦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沈砚辞就站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他没有完全走进来,只是将半个身子探入房间的光晕中。他依旧穿着傍晚那身剪裁精良的深色家居服,柔软的材质柔和了他平日西装革履时的冷硬线条,却并未消减他周身那股疏离的气质。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骨瓷杯,杯口氤氲着淡淡的热气。他走上前几步,动作轻缓地将杯子放在她书桌的空角,杯底与木质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叩”声。
“很晚了。”他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副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的平淡语调,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喝完牛奶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回学校处理画展的后续事宜,需要保持精力。”
叶栀梦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房间内只开了她手边这一盏台灯,光线主要集中在她这一侧,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脸庞半明半暗。路旁庭院灯的光线透过未完全拉拢的窗帘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