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棉布,缓缓覆盖住清风镇的屋檐。铁匠铺里的炉火渐渐转弱,只剩下几块暗红的炭石在炉膛里偶尔迸出细碎的火花,将墙角堆放的铁器映得忽明忽暗。韩烨将最后一把淬过火的镰刀挂在墙上,铁刃上的寒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映在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眸子里。
今天秦家管事秦忠的到访,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看似平静的生活,激起的涟漪至今未散。那家伙倨傲的神态、试探的语气,还有那句“秦家愿出三倍市价”的承诺,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韩烨用粗布擦了擦手上的铁屑,指腹触到掌心因常年打铁磨出的厚茧,那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无论对方打什么主意,他手里的锤子和手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哐当”一声,后院的木门被推开,吴铁匠背着半篓焦炭走了进来,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视一圈,最终落在韩烨身上。“小子,今天秦家来人了?”他的声音带着常年被炉火熏烤的沙哑,却异常敏锐。
韩烨点头,将秦忠的来意简略说了一遍,隐去了对方言语中暗藏的施压,只提了合作炼制灵器的事。“我以技艺不足为由推了,他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吴铁匠将焦炭倒在墙角,直起身时捶了捶腰,动作间带着老态,眼神却陡然锐利起来:“推了就对了,但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他走到炉边,拿起火钳拨了拨里面的炭石,火星腾地窜起,照亮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你刚来清风镇不久,有些事怕是还不清楚——这清风镇的秦家和韩家,可不是普通的商户人家。”
韩烨递过一碗凉茶,静静听着。他知道吴铁匠是真心为他好,这些日子在铁匠铺学艺,老人虽话不多,却总在关键时刻提点他,比那些所谓的“韩家族人”靠谱得多。
“二十多年前,清风镇还没现在这么热闹,镇上最大的两户人家就是秦家和韩家。”吴铁匠呷了口茶,语气沉了下来,“那时候秦家主营矿石买卖,韩家则靠着几个有点修为的子弟开了家法器铺,两家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有一年,岚风城的一个修行门派要在周边小镇设个据点,看中了清风镇的位置,承诺给扶持的家族不少好处。”
火苗噼啪作响,仿佛在应和着这段尘封的往事。吴铁匠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涩味:“为了争这个机会,秦韩两家闹得不可开交。韩家当时的家主心术不正,暗中使了阴招,放火烧了秦家的矿石仓库,还伤了秦家的少东家。秦家也不是善茬,转头就联合其他商户排挤韩家,甚至买通妖兽山脉边缘的猎户,截了韩家的商队。”
韩烨皱眉,他没想到这两家积怨这么深。测灵大会上韩平对他的刁难,现在想来或许不只是因为“伪灵根”,更可能牵扯着家族间的旧恨——他毕竟姓韩,哪怕只是个旁支的旁支,在秦家眼里也可能被打上“韩家人”的标签。
“后来呢?”他追问。
“后来?”吴铁匠冷笑一声,“两败俱伤。门派最后选了别家,秦家损失了仓库,韩家的法器铺也因信誉扫地关了门。从那以后,两家就成了死对头,明里暗里较劲了二十多年。镇上的商户都知道,跟秦家走得近,韩家就会给你使绊子;要是帮了韩家,秦家的生意就别想做了。”
韩烨这才明白秦忠那句“在清风镇,秦家想保一个人,不难”的深意。这哪里是招揽,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一旦接了秦家的活,就等于公开站在了韩家的对立面。可他今天拒绝的态度,会不会又得罪了秦家?
“那秦忠今天来……”
“试探,肯定是试探。”吴铁匠打断他,语气肯定,“秦家这些年一直在找机会压过韩家,你突然冒出来,年纪轻轻就能炼出带灵气的铁器,他们自然想拉拢你。要是你答应了,他们就多了个能打的‘武器’;要是你不答应,他们也能看看你的态度,顺便给韩家添点堵——毕竟,一个姓韩的小子被秦家看中,韩家脸上肯定不好看。”
角落里,吴昊正擦拭着一把刚打好的匕首,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句嘴:“爹,依我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