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声极轻微的、瓷器摩擦木头的声响。
置物架上,那个青瓷花瓶,在他清晰的视野里,极其缓慢地、逆时针地、自动旋转了大约十五度。瓶身上那道裂纹,原本朝向内侧,现在,正对着他。像一只刚刚睁开的、狭长的眼睛。
嗡——耳鸣声尖锐地响起。
嘴里的米饭瞬间失去了所有温度,冰冷地糊在喉咙口。
他死死盯着那道裂纹。不是幻觉。灰尘在刚才的旋转中被扰动,在花瓶底座留下细微的轨迹。
弹幕还在滚动,没人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除了他,和那个发出指令的“它”。
它能……控制东西?通过镜头?还是通过我的眼睛?
视线开始模糊,房间的轮廓在边缘微微扭曲。那股甜腻的腐朽气味,似乎更浓了。
陈见深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冲到置物架前,手指颤抖地悬在花瓶上方,却不敢触碰。
合同第12条:不得主动破坏房屋内任何物品原有布局。
他不能动它。
他只能看着。像它看着他一样。
“主播怎么了?”
“看见啥了?表情这么恐怖?”
“花瓶?花瓶怎么了?”
“啥也没有啊……”
“宇宙之心”的特效再次毫无征兆地炸开,粉红色的光芒淹没屏幕,短暂地驱散了房间的阴森。
送礼者:“永恒凝视”。
陈见深感觉血液瞬间冷了下去。这不是打赏。这是标记。是嘲弄。
他对着镜头,努力维持平静,但声音里的细微颤抖无法完全掩饰:“没……没事。刚才好像看到一只虫子。”
很烂的借口。他知道。
它在证明。证明它的存在。证明它的能力。
不是鬼。不是传统的怪力乱神。
是某种……能通过这该死的直播信号,扭曲现实的东西。
弹幕是它的口舌。礼物是它的烙印。
它喜欢我看。它喜欢我害怕。
胃里的鱼又开始翻滚。冰冷的,滑腻的。
下午,陈见深按照合同要求检查二楼走廊。一幅巨大的、色彩暗沉的油画挂在尽头,画着一个面容模糊、穿着旧式裙装的女人。
他走过油画时,刻意没有去看。
但领口的微型麦克风,捕捉到了他压抑的呼吸声,和几乎不可闻的自语:“别看她……”
三秒后。
直播画面的延迟让他看到了——画中女人的裙摆,在静止的画布上,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像是刚刚有风吹过。
而走廊里,没有风。
陈见深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那幅画,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不敢回头确认。
直播信号稳定传输,将他的恐惧,他的无力,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亿万屏幕前。
其中一个屏幕后面,“永恒凝视”沉默地看着。
并且,开始动手。
虚实之间的墙壁,出现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而陈见深绝望地意识到,他正站在裂缝的这一边,缓缓滑向未知的深渊。
浴室。水汽在冰冷的瓷砖表面凝结成细密的水珠。陈见深站在洗手池前,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眼下的乌青像是某种不祥的烙印。他撩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驱散那附骨之疽般的疲惫。
镜头对准他的侧影,水珠顺着他下颌线滴落,砸在陶瓷水槽里,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它在模仿我。
昨天深夜,极度困倦时,无意识地用指尖敲击桌面。三长一短。
几分钟后。楼上传来完全相同的敲击声。三长一短。通过天花板,清晰传来。
不是回声。是复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