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死寂。只有汽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嘶嘶”声。
台上所有的“人”,动作都定格了。然后,他们的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姿态,齐刷刷地,转向了陈见深所在的方向。
无数道空洞、死寂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陈见深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一个身影,从后台缓步走出。他穿着班主常见的深色长衫,面容比起其他“人”要清晰、凝实许多,但同样带着一种非活人的青白。他走到台前,目光落在陈见深身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班主抬起手,对着陈见深,隔着空荡荡的观众席,深深地作了一揖。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戏楼里,带着一种古老的腔调和冰冷的质感:
“小姐既来,便是有缘。台下空座寂寥,我等形神无依。可否请您移步,坐下,当个‘活人观众’,让我们……把这出戏,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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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的话音落下,戏楼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见深的大脑一片空白。“小姐”?是了,他身形偏清瘦,夜色昏暗,又被门缝遮挡,这班主或许将他错认成了女子。但这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撞鬼了!一群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戏子,要他听戏!
拒绝?他敢吗?那些空洞的目光还钉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执拗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期待。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流露出半点不愿,下一刻这戏楼里温馨(诡异)的演出氛围就会瞬间变成百鬼噬人的恐怖场景。
他的喉咙干得发紧,想发声,却只挤出一点气音。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想起一些乡野传闻,关于鬼魂执念,关于未了心愿。这班主说“把这出戏唱完”,或许,满足他们,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陈腐和灰尘味道的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好。”
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班主青白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满意的神色。他再次一揖:“多谢小姐。”
然后,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台下第一排正中央,那张看起来相对干净些的长条凳。
与此同时,台上那些定格的身影,也缓缓地转了回去,恢复了准备演出的姿态。乐师们拿起了乐器,演员们摆好了架势。只是,那青白的侧脸,那若有若无飘忽的身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陈见深,他面对的是什么。
他挪动着僵硬的腿,一步一步,走下门口的台阶,穿过空荡的观众席。灰尘在脚下扬起,在汽灯的光柱中飞舞。他能感觉到背后那无数道目光,冰冷刺骨。
他在那张指定的长条凳上坐下。凳子冰冷坚硬。
就在他坐下的瞬间,台上的班主轻轻一挥手。
“锵!”锣声响起。
戏,接着唱了下去。
凄婉的胡琴声再次弥漫开来,台上的生旦净丑重新舞动、吟唱。血泪依旧在特定的唱词时滑落,滴在斑斓的戏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陈见深如坐针毡。
他强迫自己看着台上,却根本无心欣赏那诡异的“艺术”。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匪夷所思的境况中找出一线生机。
他仔细观察着戏楼内部。除了戏台区域被汽灯照亮,其他地方都笼罩在浓重的黑暗里。他进来的那扇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隐没在黑暗中,难以辨认。空气里除了灰尘和霉味,似乎还隐约夹杂着一丝……焦糊味?很淡,但确实存在。
他偷偷瞄向台上的班主。班主没有参与演出,只是静静地站在台侧阴影里,目光似乎落在台上,又似乎穿透了戏台,望向某个遥远的时空。他是这群鬼魂中最“完整”的一个,或许也是执念最深的一个。
陈见深又看向那些乐师和演员。他们的表演一丝不苟,唱念做打,极具功底,可以想见生前必然是红极一时的名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