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他们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部落外围那条还算平整的青石板路。银凛背着气息微弱的紫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后背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苏清鸢跟在一旁，一只手虚扶着紫珊摇摇晃晃的肩膀，另一只手不时挥开试图叮咬的沼泽飞虫。
老药师果然等在自家那间靠近草药园的木屋门口。老人佝偻着背，在渐浓的暮色里像一尊风干的雕像。当他看清银凛背上那个泥糊糊、血糊糊的人影时，整个人猛地颤了一下，浑浊的老眼瞬间就红了。他踉跄着扑上来，几乎是从银凛背上把孙女“抢”了过去，枯瘦的手紧紧搂住紫珊，嘴里反复念叨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的“造孽啊……真是造孽……”，然后头也不回地、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紫珊弄进了屋里，直奔那个飘出苦涩药香的小火塘。
银凛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关上，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晚风带着沼泽地带特有的湿冷，吹得他兽皮披风的下摆猎猎作响。直到苏清鸢拍了拍手上的泥，转身准备回自己住处时，他才像是终于下了决心，一步跨过去，挡在了她面前。
“清鸢。”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裹着晚风的凉意。
苏清鸢停下脚步，抬起头。月光刚刚爬上屋檐，清冷的光线勾勒出银凛棱角分明的下颌，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份浓得化不开的困惑，还有……一丝没藏住的心疼。她懂，他是在替她不值，怕她这容易心软的性子，总有一天会吃大亏。
“我……还是想不通。”银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她，“她当初用噬心瘴害你，那是冲着要你命去的！后来鬼迷心窍，差点帮着三长老那些外人祸害部落！要不是毒蟒部落把她当弃子，她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儿使坏呢！”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激动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骨节发白，“这样的人，就算烂在沼泽里，也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路！你……你为什么还要跑去？那地方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为了她，值吗？”
苏清鸢没立刻回答。她沉默地走到屋檐下那截当凳子用的粗木桩旁，慢慢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银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了，身体绷得有些僵硬。
她的目光越过几间木屋的屋顶，落在远处草药园那点昏黄的灯火上。隐约能听到老药师压抑的咳嗽声，还有药罐子磕碰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做错了，银凛。”苏清鸢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夜的宁静，“错得离谱，害人害己。这个，谁都否认不了。”她低下头，用指甲慢慢抠着袖口上一块已经干涸发硬的泥点，那是之前在沼泽里给紫珊包扎时蹭上的。
“可是，‘做错了事’和‘就该去死’，是两码事。”她抬起头，看向银凛，眼神清澈而平静，“她嫉妒我，想争口气，走了歪路，是错。她轻信外人，差点酿成大祸，也是错。但这些错，哪一条够得上用命去抵？”
银凛抿紧了嘴唇，没说话。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毒瘴围村时，苏清鸢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仍坚持给最后一个族人驱毒的样子；深夜里，她守着药炉打瞌睡，被火星溅到才猛然惊醒的疲惫；还有这次，明明自己身上被碎石划得都是血口子，却第一时间冲去沼泽找那个曾经想害她的人……
“老药师……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苏清鸢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紫珊要是真没了，你让老爷子往后怎么活？去年冬天那场大风寒，是谁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把半个部落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老药师。他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他临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吗？”
银凛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些。他想起了老药师总是弯着腰在药田里忙碌的背影，想起了每次狩猎队受伤，老人颤抖着手却无比精准地处理伤口的样子，也想起了紫珊被关起来后，老人总是在惩戒屋远处徘徊，那欲言又止、满眼担忧的模样。
“而且，”苏清鸢转过头，月光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我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