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日头暖融融的,总算驱散了沼泽地里那层挥之不去的湿冷薄雾。黑豹部落议事厅前那片空地上,此刻却弥漫着另一种紧张。三长老留下的那几十个党羽,垂着头站成一排,手里的骨刀、吹箭都丢在了脚边,像一群被拔了牙的蛇。他们脸上什么表情都有,惶恐,羞愧,还有几分听天由命的麻木。
四周,黑豹、烈虎、毒蟒三族的人围得密密匝匝,目光复杂地钉在他们身上。有恨意,有警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年轻的、看似温和的清鸢姑娘,会怎么发落这些曾经跟着三长老欺压族人的家伙。
苏清鸢站在稍高的石台上,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没穿什么华服,就是寻常的猎装,可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沉静的力量。银凛、赤焰、墨河三位族长站在她身侧,如同最坚实的壁垒。
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清鸢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不像审判,倒像是寻常的问话:“你们当中,有谁是被三长老拿家人、拿性命逼着,才不得不替他做事的?”
人群里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但没人敢先抬头。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毒蟒部落猎手,嘴唇哆嗦着,慢慢举起了手,声音带着哭腔:“我……我阿娘被他关起来了,他说我不听话,就……就杀了她……”他说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肩膀垮了下去,发出压抑的呜咽。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有的说家里的粮种被抢了,不下个月全家都得饿死;有的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虫蛀痕迹,说是被下了蛊,不听令就会肠穿肚烂。诉说的声音起初很小,带着迟疑和恐惧,后来越说越激动,满是委屈和愤懑。
苏清鸢静静地听着,目光从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上扫过。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这些人,说是党羽,倒不如说是三长老攥在手里的傀儡,是这泥潭一样的争斗里,最先被牺牲的卒子。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里结成淡淡的白雾。“三长老作的恶,罄竹难书。你们中的许多人,和他一样,也是受害者。”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置疑的决断,“过去的事,若是被逼无奈,若是真心悔过,我可以给你们一条路走。”
底下的人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一个瘦高个的猎手哑着嗓子问,声音都在抖:“我们……我们之前帮着他放毒瘴,设陷阱,还……还打伤过你们的人……真的能……能算了?”
“一个人犯了错,就像走在沼泽里,踩进泥坑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肯把脚拔出来,反而越陷越深。”苏清鸢一边说,一边走下了石台,径直来到那瘦高猎手面前,目光平和地看着他,“你们看看四周,”她抬手,指向远处那些正在忙碌的身影——有人在疏通淤塞的水道,有人在搬运过冬的兽皮和粮草,还有人在整理被破坏的草药园子,“毒蟒的水源要活过来,烈虎的冰原需要粮食,黑豹的园子等着人手。眼下这三族,缺的不是互相记恨的仇人,缺的是一起流汗、一起守护这片家园的兄弟姊妹。”
这时,银凛上前一步,他的声音沉稳如山石:“清鸢姑娘的话,就是我们三族的意思。我们会给你们分派活计,由族里的老人带着。若是还有人存了异心,暗中捣鬼,三族共诛之。但若是真心回头,以往种种,一笔勾销。往后,部落的粮食,采集的草药,都会有你们一份。”
这话像是一块石头落进死水里,激起了波澜。那年轻的毒蟒猎手第一个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墨河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墨河族长,让我去修水道吧!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只求……只求我阿娘能平安……”
墨河伸手把他扶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缓和了些:“你阿娘早就被接出来了,就在那边的草药园子旁边歇着,没事了。”
这话像是一道赦令。剩下那些还在犹豫观望的人,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微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