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2恒星那场在黑洞边缘的死亡芭蕾,其极致速度与惊险轨迹所带来的震撼尚未平复,“探赅号”已更加深入地滑入了人马座A*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引力巨网之中。我们不再仅仅是遥远星象的观测者,而是逐渐成为了这场引力极端实验的一部分。此前感受到的空间震颤、导航偏移,都还只是这头巨兽翻身的余波;而今,它开始向我们展示其更为诡异、更触及宇宙基本法则本质的力量——对光与时间本身的扭曲。
这是一种无声无息,却无孔不入的侵蚀。
第一章:褪色的宇宙——光子的沉重步履
变化,首先从我们赖以感知外界的“光”开始。
傅愽文小朋友是第一个以最直朴的方式察觉到异常的人。他正用他的电子画板,试图临摹舷窗外一片形状奇特的发射星云。那片星云原本在星表记录中,因其内部年轻恒星的电离辐射,应呈现出鲜明的粉红色与蓝色调。但此刻,在画板调色盘与真实视野之间,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差异。
“爷爷,陈伯伯,”他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困惑,用手指着窗外,“那个‘火焰鸟’星云(他给那片星云起的名字)……颜色好像不对了。它的翅膀没有以前那么红了,好像……有点发黄,变得旧旧的。”
陈智林博士闻言,立刻从数据流中抬起头,迅速调取了高精度光谱分析仪对准了愽文所指的方向。屏幕上,原本应该尖锐挺拔的氢-阿尔法发射谱线,此刻明显地向光谱中波长更长、能量更低的红色端偏移了一段距离,就像一根被无形之手拉长了的弹性橡皮筋。
“是引力红移!”陈博士的声音带着一种验证预言的肃穆,“而且偏移量非常显着。光子从那个星云发出,在逃离黑洞强大的引力场‘深井’时,需要消耗自身的能量来克服引力势能。根据能量守恒,光子的能量降低,其对应的波长就会变长,也就是向红色端移动。”
他切换了几个不同距离的天体进行对比。结果清晰地显示,距离黑洞越近的天体,其光谱红移的量就越大。整个宇宙,在我们眼中,正经历着一场缓慢而无可逆转的“褪色”过程。炽热的蓝色恒星显得不再那么刺眼,带上了些许青白的色调;原本鲜红的发色星云,如同燃烧殆尽的余烬,逐渐转向暗红与昏黄;就连那些作为背景的、无数恒星汇聚成的亮白色光海,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陈旧的光泽,亮度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傅水恒教授凝视着这片“失色”的星空,缓缓道:“这不仅仅是颜色的改变。这是引力在向我们展示它如何榨取光的能量。每一个从银心方向抵达我们这里的光子,都像是从深井底部艰难爬上来的登山者,抵达时都已筋疲力尽。黑洞的引力,连光都不肯轻易放过,要剥去它的一部分‘活力’。”
第二章:粘滞的时光——缓慢流淌的沙漏
如果说引力红移还主要是仪器和敏锐观察才能确认的现象,那么随之而来的另一种体验,则更加微妙,也更加令人心悸——时间流速的变化。
最初是陈博士再次发现了时钟的异常。与地球的定期校时信号(基于假设的量子纠缠超光速通讯)对比,飞船原子钟的滞后已经不是微秒级别,而是扩大到了毫秒,并且这个差距还在持续稳定地拉大。
“时间膨胀效应正在加剧。”陈博士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根据广义相对论,在强引力场中,时间流逝的速率会变慢。我们所在的时空,因为更靠近黑洞,其时间流速正变得越来越慢于地球所在的弱引力场区域。”
这并非一个抽象的概念,它开始以各种难以察觉却又确实存在的方式,渗透进我们的感知。
傅教授发现自己阅读电子文档时,翻页的动画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极细微的迟滞感,仿佛显示屏的刷新率被人偷偷调低了一点点。他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那种意识发出指令与动作完成之间,似乎也多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粘稠的隔膜。
更明显的是飞船系统的反馈。非关键计算机进程的处理速度,在内部计时下是正常的,但与外部宇宙事件(例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