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号仿佛一位精疲力尽的冲浪者,刚刚挣脱了吸积盘那面烈焰之墙所卷起的、足以焚毁星辰的能量狂潮。船体外壳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数千万度高温的灼热幻影,传感器偶尔还会因过载后的余悸而发出细微的、警示性的嗡鸣。控制舱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寂静,唯有生命维持系统低沉的运作声,提醒着这里仍是人类意识主宰的方舟。
傅水恒教授花白的鬓角被细密的汗珠濡湿,他靠在指挥席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指却依旧没有离开控制界面,如同钢琴家抚慰着刚刚经历过暴风骤雨的琴键。“调整航向,脱离吸积盘平面。我们该去拜访一下这位‘宇宙引擎’的另一项杰作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向新目标进发的决断。
陈智林博士从主观测窗前转过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精神长时间高度集中与承受巨大感官冲击后的自然反应。他点了点头,目光与傅水恒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未曾熄灭的探索之火。“等离子体喷流……如果说吸积盘是黑洞贪婪进食的餐桌,那喷流,就是它在饕餮之余,打出的两个饱嗝,只是这‘饱嗝’的能量,足以吹动星系。”
“爷爷,陈伯伯,喷流是什么?比刚才那面火墙还要厉害吗?”傅愽文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孩子的心灵恢复得极快,恐惧已被新的求知欲所取代。
陈智林走到孩子身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小愽文,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物质掉进黑洞前,会在吸积盘里旋转、摩擦,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对吧?”
“记得!”傅愽文用力点头,“那面墙就是它们‘燃烧’自己发出的光。”
“没错。但并不是所有被黑洞引力捕获的物质,都会乖乖掉进去。”陈智林用手比划着,“有一小部分非常‘幸运’或者说‘不幸’的物质,在吸积盘内部强大的磁场和剧烈旋转的作用下,没有被甩向中心,而是被沿着黑洞旋转轴的方向,像被一双无形巨手拧毛巾一样,狠狠地抛射了出去。”他的双手猛地向上和向下做出喷射的动作,“这就是喷流!从黑洞的南北两极,以接近光速喷发出去的、极其狭窄而集中的能量束!”
傅水恒已经完成了航向设定,“星槎”号开始抬升船首,逐渐脱离那令人目眩的吸积盘平面,向着黑洞引力井的“上方”——也就是理论上喷流发出的方向——驶去。他接口道,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宇宙的铁律:“这些喷流,主要由高能等离子体组成,但它们的能量密度和集中程度,远超吸积盘。它们可以延伸数十万,甚至数百万光年,远远超出其所在星系的尺度。是宇宙中最大尺度的结构之一,也是能量最集中的现象之一。”
寻找喷流,并非易事。尽管在宏观的宇宙图景中,它们如同两柄刺破黑暗的光之巨矛,但当“星槎”号身处其发源地附近时,却如同试图在暴风眼中寻找风眼的边缘。飞船的传感器全开,如同猎犬般在电磁波的各个波段——从无线电波到高能伽马射线——搜寻着那特定而强烈的信号。
控制舱的主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奔涌。傅水恒熟练地过滤着干扰信号,主要是来自后方依然耀眼的吸积盘的强烈辐射背景。“背景噪声太强,”他眉头紧锁,“喷流在起源处通常非常集束,直径可能只有几个到几十个史瓦西半径(黑洞大小的度量单位),我们需要精确定位其发射轴。”
“启动引力波探测阵列辅助定位,”陈智林建议道,“黑洞本身的自转轴方向,以及吸积盘内物质角动量的最终取向,决定了喷流的方向。喷流的产生,必然伴随着时空的剧烈扰动和能量-momentum的特殊传递。”
随着引力波探测器的启动,屏幕上开始出现另一种形式的“图像”——那是时空弯曲的涟漪,如同投入宁静湖面的石子所激起的波纹。在这些极其细微的波动中,可以分辨出黑洞自转所引发的时空拖曳效应,以及在一个特定方向上存在的、持续不断的、能量定向输出的“痕迹”。
“有信号了!”傅水恒的声音提高了一丝,“在方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