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水恒教授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的全息影像上轻轻划过,指尖带起的涟漪扰动了投射其上的星图,那些代表遥远恒星的光点随之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的孙子,年仅十二岁的傅博文,穿着一身按他身材特制的微型宇航服,正趴在巨大的观测舷窗前,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那冰冷的复合材质上,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窗外那片瑰丽而诡异的宇宙图景。
我们的“探索者号”科考船,在经历了银心之门附近一连串难以用现有物理定律完全解释的时空涟漪后,此刻正悬浮在一片相对平静的虚空之中。说它平静,仅仅是相对于之前那足以撕裂普通战舰的能量风暴而言。实际上,在我们飞船的外部传感器读数上,空间本身正以一种极低频、却异常规律的节奏“呼吸”着,如同一个沉睡巨人的胸膛。
“爷爷,那些‘光带’又变了!”傅博文清脆的童音在安静的指挥舱内响起,带着孩子特有的、对未知事物毫无掩饰的好奇与兴奋。
他所说的“光带”,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可见光。那是我们进入这片被傅教授命名为“银心前庭”的区域后,最先遭遇的奇异现象。无数高能粒子流,其运行轨迹不再遵循简单的引力束缚或喷射动力学,它们交织、盘旋,在广袤的星际空间里勾勒出复杂而有序的图案,时而如旋涡,时而如网格,更像是一支无形的巨笔,以宇宙为画布,以能量为墨,在进行着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描绘。傅教授坚持认为,这些粒子流并非自然现象,它们表现出了一种初级的、却毋庸置疑的“意识性”,像是在执行某种巡逻与警戒的任务。这也是我们在第一百零二章记录下“银心之门的巡逻者”这一发现的缘由。
陈愽士,我的老友,也是这次漫游科考的首席物理学家,正站在傅博文身后,双手抱胸,眉头紧锁。他那通常闪烁着睿智与幽默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凝重的困惑。“老傅,博文说得没错。你看第七扇区的能量流,它们之前的运动模式类似一种非欧几里得几何结构,现在……却在向一种分形逻辑靠拢。这绝不是随机涨落。”
我,作为这次漫长旅行的记录者和参与者,调整了一下身前记录仪的焦距,将这一幕——老中青三代人,面对着同一片神秘星域的不同反应——忠实地收录下来。我们的旅程,从最初对银河系边缘的探索,到如今直指那传说中隐藏着宇宙终极奥秘的银河系中心,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挑战。而眼前这片区域,无疑是迄今为止最大的谜团。
“尝试沟通。”傅水恒教授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用我们所有能想到的方式。电磁波频谱,从低频到伽马射线,以标准友好接触协议编码。启动引力波发生器,重复发射基础数学序列,质数、π、自然常数e……把我们文明的问候,用最纯粹的科学语言,传递出去。”
命令被迅速执行。一道道无形的信息洪流,承载着人类文明寻求对话的渴望,射向那些巡弋的能量流,射向那片幽暗更深处的、被无数恒星和尘埃云环绕的银心方向。指挥舱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我们三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傅博文也安静了下来,小手紧紧抓着舷窗的边缘,似乎也能感受到这决定性的时刻所蕴含的重量。
时间,在这片扭曲的时空中,感觉变得格外粘稠。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就在我们几乎以为这次主动呼叫将如同石沉大海,或者更糟,会引来巡逻者更具攻击性的反应时——
“接收到……异常信号!”陈愽士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一个箭步冲到自己负责的超级计算机控制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舞成了一片残影。“来源……无法精确定位!像是从整个空间背景中同时渗透出来的!信号载体……是引力波!极其复杂……上帝,这复杂度……”
全息主屏幕上,原本显示星图的画面被切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疯狂跳动、变幻莫测的波形图。那并非我们发射出去的那种简单、规律的引力波信号,而是一种……一种仿佛拥有生命般的复杂结构。它时而如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