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水恒教授指尖在全息星图上轻轻一划,那由无数光点、星云和引力航道编织而成的,代表他们刚刚离开的银河系旋臂区域的繁华图景,便如同退潮般向屏幕边缘收缩、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近乎虚无的、深邃到令人心悸的墨色区域,缓缓占据了星图的中心。只有边缘处,象征着银河系核心与遥远旋臂的微弱光带,如同抽象画作的边框,勾勒出这片巨大虚无的轮廓。
“我们即将进入归途的第一阶段,”傅水恒的声音在“巡天者”号宁静的驾驶舱内响起,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穿越银晕。”
陈智林博士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紧紧跟随着星图上那片不断扩大的墨色区域。作为一名天体物理学家,他当然清楚银晕是什么——银河系恒星分布稀疏的外围区域,一个由古老恒星、少量气体和巨量暗物质主导的广阔空间。但在理论数据和星图模拟中见过千百次,与亲身驾驶飞船闯入其中,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冷静的认知,后者,则即将是感官与心灵的双重考验。
趴在观测窗旁,鼻子几乎要贴在强化玻璃上的傅博文小朋友,回过头,小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爷爷,这里……好黑啊。星星们都去哪里了?它们睡觉了吗?”
傅水恒走到孙子身边,宽厚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顶,温和地解释道:“不是睡觉,博文。而是这里,本来就是星星非常稀少的‘旷野’。你看,”他指向窗外那与之前璀璨旋臂形成天壤之别的景象,“我们之前经过的地方,像热闹的城市,恒星密集,星光交织。而这里,就像远离人烟的、无比广阔的沙漠或者深海。”
“巡天者”号飞船稳定地调整着姿态,引擎输出功率被精确控制,以一种近乎敬畏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这片宇宙的“寂静岭”。
最初的几个小时,变化是渐进的。身后的旋臂光带,从一条明亮璀璨的河流,逐渐褪色为一条模糊的光纱,最终,连这层光纱也融入了背景的黑暗之中,只剩下导航仪器上冰冷的数字,提醒着他们与那片“恒星城市”的距离正在以光年为单位拉大。前方的视野,则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黑暗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方式,吞噬了一切。
那不是普通的黑暗,不是地球上无月的夜空,也不是太空深处偶尔会遇到的那种点缀着遥远星光的黑绒布。这是一种……粘稠的、具有质感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和声音的终极寂寥。偶尔,在视野的最边缘,会有一颗孤独的、光芒微弱到几乎难以分辨的恒星一闪而过,像是茫茫大海上唯一一盏、却远在千里之外的孤灯,非但不能带来慰藉,反而更加深刻地反衬出这片空间的广阔与空无。
“爷爷,我有点……害怕。”傅博文小声说道,下意识地靠近了傅水恒。孩子的直觉是敏锐的,这种环境带来的心理压迫,远超成人。
陈智林也感到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在胸口。他习惯于在数据和模型中构建宇宙,但此刻,宇宙用它最原始、最荒凉的一面,直接作用于他的感官。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理性的分析驱散这种不适:“根据白洞信息库更新的数据,我们现在所处区域的恒星密度,不足旋臂区域的百万分之一。这意味着,在我们视线范围内,可能连续飞行数天,都看不到一颗像样的恒星。这里的物质,主要是暗物质,它们不发光,不反射光,也不吸收电磁波,但我们,能‘感觉’到它们。”
“感觉?”傅博文好奇地抬起头,忘了害怕。
傅水恒接过话头,他将博文抱到主控台前,调出了飞船的引力场感应器和空间曲率实时监测图。屏幕上,代表飞船的绿色光点,正沿着一条预设的蓝色航线缓慢移动。而在航线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用深浅不一的灰色表示的引力势场背景。“看这里,博文,还有智林,你们注意看这些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纹和起伏。”
陈智林立刻会意,凑近屏幕。确实,在看似平滑的引力背景上,存在着极其细微的、随机的扰动,像是平静湖面下看不见的暗流。
“这就是暗物质的‘脚印’。”傅水恒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