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承载着古老伤悲与寂寥的流浪星族,“星岚号”继续在银河系的银晕深处航行。这里的虚空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与情绪,连星辰都显得疏离而冷漠。傅博文有好几天都显得有些沉默,那些黯淡红色恒星的身影和那跨越亿万年时光的文明墓志铭,在他年幼的心灵中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让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宇宙的浩瀚、时间的残酷以及文明在其中的脆弱。
傅水恒教授将孙子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并未急于开导。他知道,这种对宇宙深邃一面的认知和随之而来的敬畏,是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洗礼。直到“星岚号”的航程逐渐接近银晕与银盘交界的一处相对“热闹”的区域,他才在一次晚餐时,看似随意地提起了一个新话题。
“博文,你觉得在宇宙中航行,最难的是什么?”傅水恒切下一块合成营养餐品,慢条斯理地问道。
傅博文从舷窗外收回目光,想了想,回答道:“是距离吧?爷爷。那么远,我们一辈子也飞不到。”
“距离确实是挑战,但以人类目前掌握的曲速驱动技术,跨越光年已非天堑。”傅水恒微微一笑,看向陈智林,“智林,你觉得呢?”
陈智林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谨地补充:“距离是宏观挑战,但在具体航行中,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难点,在于定位与导航。在地球上,我们有GPS、北斗,依赖的是人造卫星和地面基站。在太阳系内,我们可以借助行星、太阳的相对位置,甚至早期还使用过基于脉冲星的初步导航试验。但一旦深入银河,尤其是远离熟悉旋臂结构的银晕或星际空间,这些方法都会面临巨大困难。”
他放下餐具,用手指在桌面上虚画着:“恒星看似固定,实则都在高速运动,相对位置不断变化。背景的星图在长距离、长时间航行中会‘失真’。依赖单一天体或局部星图进行导航,误差会累积到无法接受的程度,如同在茫茫大海上失去所有灯塔和星座指引的孤舟。”
傅博文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联想到“星岚号”复杂的控制界面:“可是,陈叔叔,我们不是一直飞得很稳吗?”
“那是因为‘星岚号’拥有目前人类最先进的惯性导航和星体跟踪系统,”陈智林解释道,“但这套系统需要定期校准,其核心数据库依赖于我们出发时对银河系已知天体的精确测量。如果我们要去往从未有人类涉足,甚至观测数据都极其模糊的遥远角落,或者像之前遇到流浪星族那样,背景参考系本身就很微弱的区域,导航的可靠性就会下降。更不用说,对于未来可能大规模进行星际航行的人类舰队而言,不可能每一艘飞船都配备‘星岚号’这样顶级的、且需要不断更新的导航系统。”
傅水恒接过话头,目光深邃:“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永恒的、稳定的、覆盖全银河的、且任何拥有基本接收技术的飞船都能使用的导航坐标系。一个……宇宙中的‘北斗七星’,但要比它精确无数倍,且永不黯淡。”
傅博文睁大了眼睛:“宇宙中会有这样的东西吗?”
“有。”傅水恒和陈智林几乎异口同声,随即相视一笑。傅水恒示意陈智林继续解释。
“是脉冲星,博文。”陈智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自然造物的赞叹,“特别是毫秒脉冲星。”
“脉冲星?就是那种会像灯塔一样周期性发射电磁脉冲的中子星?”傅博文在学校的科普课程中学到过。
“没错。但它们不仅仅是‘会脉冲’那么简单。”陈智林起身,调出飞船数据库中的资料,在餐桌上方的空气中投射出脉冲星的动态模型,“普通脉冲星的周期可能会有微小波动。但有一类特殊的脉冲星,叫做毫秒脉冲星。它们通常存在于双星系统中,通过吸积伴星的物质被‘再次加速’,旋转速度极快,自转周期稳定在毫秒级别——通常是1到10毫秒之间,也就是一秒钟旋转几百到上千圈。”
画面中,一颗极度致密、闪烁着强磁场的中子星在疯狂旋转,两极喷射出锥形的辐射束,如同宇宙中一个精准无比的陀螺仪。
“关键在于,”陈智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