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内,死里逃生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玄真子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宁静,他捂着胸口,指缝间渗出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强行引爆体内混乱气息的代价,此刻清晰地反噬回来。
玉笋立刻终止调息,挪到他身侧,动作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她再次取出那方靛蓝帕子——已被反复清洗、烘烤得有些发硬——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唇边和下颌的血迹。这一次,她的指尖不再仅仅是执行疗伤任务的工具,而是在触及他皮肤冰凉的温度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莫再妄动。) 她的意念传来,少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疲累,以及一丝……近乎责备的关切。
玄真子扯了扯嘴角,想如往常般回一句痞话,却发现连意念都带着虚弱:(……再不妄动,刚才就真成那鬼影子的点心了。)
他试图自己抬手,手臂却沉重得不听使唤。玉笋默然,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助他调整成一个更利于调息的坐姿。她的手掌隔着单薄的衣物传来温热的佛元,稳定而持续,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他干涸撕裂的经脉。
“谢了。”他低声说,不再是意念,而是真正的、带着气音的话语。这两个字很轻,却仿佛重逾千钧。他玄真子,平生最不耐欠人情,尤其是女人的。但对着她,这“谢”字出口,竟无多少别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复杂,与一丝连自己都尚未厘清的信赖。
玉笋没有回应,只是垂着眼睫,专注地引导着佛元。庙顶漏洞投下的光柱移动,照亮她半边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在疲惫与专注中,竟显出一种异样的柔和。
玄真子看着她,一时有些怔忡。他忽然发现,她鼻梁靠近眼角的地方,有一颗极淡的小痣,平日里被佛帽遮掩,或是因为她总是板着脸,极难察觉。
(看什么?) 玉笋的意念冷不丁响起,带着一丝被注视的不自在。
(……师太,你脸上有颗痣。) 玄真子下意识地、老实巴交地把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传递了过去。
玉笋身体一僵,擦拭他嘴角的动作顿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她猛地收回手,别开脸,意念带着明显的慌乱与羞恼:(……放肆!调息时心无旁骛!)
(哦。) 玄真子乖乖应了一声,闭上眼。心里却莫名地有点……想笑。原来这冷面尼姑,也会因为被人发现一颗小痣而慌了手脚。这发现,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清晰地告诉他,她并非无情无欲的泥塑木雕,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害羞、会疲惫的女子。
庙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清浅(一个虚弱,一个刻意放缓)的呼吸声。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无声的疗伤、笨拙的关切和一句无心的“发现”中,悄然融化、流动。
过了一会儿,玄真子感觉胸口的滞涩感稍减,才又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拨动”体内那些混乱的气息。这一次,不知是否因为玉笋持续输入的温和佛元起到了安抚作用,又或者是心绪稍宁,那冰火余烬与糖霜寒气的对抗,不再像之前那般激烈,那微弱的“中和”效应,似乎也顺畅了一丝。
他睁开眼,看向依旧背对着他、似乎在面壁调息的玉笋,低声道:“那块碎片……好像安静多了。”
玉笋闻言,身形微动,这才转回身。她脸上已恢复平日的清冷,只是耳根那抹未完全褪去的红,泄露了方才的波澜。她探手感受了一下玄真子怀中碎片的状态,点了点头:“嗯。许是远离了‘影枭’的刺激,或是……你方才那番胡闹,无意间也搅动了它的气息,让它暂时‘饱足’了。”
她提到“胡闹”时,语气平淡,已无多少责备之意。
“接下来,如何打算?”玄真子问。他发现自己开始习惯性地询问她的意见,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玉笋沉吟片刻,目光扫过破败的庙宇:“你的伤势需稳定,碎片也需探究。此地不宜久留,但贸然上路更危险。”她顿了顿,“待你恢复些许行动之力,我们需寻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