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残骸在身后缩成一道模糊的剪影,与渐沉的天色融为一体。风穿过林隙,带来湿土与腐叶的气息,也带来一种无形的、跗骨之蛆般的紧迫感。
玄真子脚下步伐看似从容,实则将真炁运转到了极致,每一步踏出,身形便如青烟般滑出数丈,最大限度减少痕迹。他背上,玉笋禅师闭目调息,佛元在体内缓缓流转,试图抚平因强行催动同息周天而泛起的细微波澜。两人都未言语,一种源于同息共感的默契,让交流在静默中完成。
【意念沟通初尝试】
(玄真子心神微动,一丝意念如触须般探出):“……方才那‘混沌之嗝’,消耗不小吧?”
(玉笋意识中泛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涟漪):“总比被那无孔不入的东西缠上要好。下次……莫要再那般莽撞,以身为饵。”
(玄真子意念里带上点笑意):“嘿,那不是有你在么?再说了,咱这‘苦寒蒜煞’,如今可是能污人灵觉的硬通货,总得让买家验验货。”
这意念传讯尚显粗糙,时断时续,且多是模糊的情绪与简短的意象,但已足够在无声处传递必要的信息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玉笋没有回应他这惫懒话,只是搭在他肩头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道袍下肌肉的紧绷,以及冰火道基在经脉中运行时那独特的、时而凛冽时而温煦的触感。同样,玄真子亦能感到背上之人那不同于常人的、微带凉意的体温,以及佛骨深处那浩瀚却内敛的生机,正与自己体内的糖霜寒意形成某种微妙的平衡。
【三江口·葫芦医肆】
数个时辰后,夜色浓重时,两人终于抵达三江口外围。此处水汽弥漫,三条大江交汇,带来航运便利,也带来了鱼龙混杂的人气。按照薛驼子留下的隐秘线路图,他们找到了藏匿于一片老旧民居深处的“葫芦医肆”。
医肆门脸不大,檐下挂着个干枯的葫芦,看似寻常。叩响门环,三急两缓,里面传来窸窣脚步声。开门的是个面色蜡黄的伙计,眼神却锐利,扫过两人,尤其在玄真子背后那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锅上停留一瞬,侧身让了进去。
内里别有洞天,药味混杂着淡淡的霉味。薛驼子不在,留守的是一位自称“吴老六”的管事,精瘦干练,简单查验过信物后,便将他们引至后院一间僻静厢房。
“二位先生暂且安顿。三爷(薛驼子)传过话,此地相对安全,但近日三江口也不太平,‘影枭’的爪子,似乎也伸过来了。你们需要的关于‘碧波潭’和稳定琥珀之法的新线索,三爷正在尽力搜集,还需等候几日。”吴老六语速极快,说完便拱手离去,行事滴水不漏。
房间狭小,仅一床一榻一桌。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玄真子极自然地走向那张硬板小榻,盘膝坐下,开始调息。玉笋则于床边趺坐,指尖拨动着一串不知何时取出的木质念珠,默诵静心。
【同息深化·心跳为弦】
夜深,万籁俱寂。只有窗外隐约的水声和彼此几乎同步的呼吸声。
突然——
一种极细微的、仿佛羽毛搔过灵魂深处的悸动,同时惊醒了调息中的二人。
不是声音,不是气味,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却又贪婪地探寻着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影枭!
两人瞬间绷紧。玉笋指尖念珠停滞,玄真子体内冰火道基骤然放缓,趋于沉寂。他们极力收敛所有气息,甚至连思绪都强行放空,不敢泛起任何涟漪。
那无形的“视线”在房间外围逡巡不去,如同暗夜中的幽灵。
就在这时,玄真子感到心口微微一窒,并非受伤,而是某种共鸣。他立刻明了,是玉笋。她正在极力压制某种因回忆或本能而产生的细微情绪波动。几乎是下意识的,玄真子伸出手,隔空虚按向玉笋的方向。他没有碰到她,但体内同息周天自行运转,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意念传递过去,并非言语,只是一个简单的意象:一堵厚实的、沉默的石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