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等心思，从未宣之于口。
忽有内侍匆匆趋近，低头禀报：“启禀陛下，五公子冠礼已毕。朝中无人出席，唯有武成侯亲临，通武侯随行，另带数十将领同往。”
“武成侯亲为赞礼，加冠赐字。”内侍低声补充。
嬴政微微抬手，内侍即刻退下。
李斯立于其后，字字入耳。
群臣集体缺席，乃是士族无声的警告——你嬴白欲行之事，我等不予认可。若执意前行，便是与整个世家为敌。
王翦亲至，则意味着明确站队。
不久之后，嬴白与王氏便将命运相连，共进共退。
但王翦竟动用多年隐而不发的人脉，令数十将领同赴府邸观礼——这一手，出乎李斯意料。
灭楚之后，王翦便极少露面，即便被封为太师，也从不上朝议事，整日闭门不出，过着闲散富足的生活，仿佛只愿做个不问世事的老人。
可这一次，他竟亲自现身朝堂，态度鲜明，气势显赫。这般举动，难道不怕引起君王疑虑？
王翦并不在意。除非他早已看清未来归属，笃定嬴白将是帝国的继承者，甚至已将整个王氏家族的命运押在其中。
李斯正暗自思量，嬴政的声音再度响起。
“朕为白取字‘天牧’，通古以为如何？”嬴政问道。
通古是李斯的表字。
话音未落，李斯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
天牧……
牧，乃主宰之意，执掌乾坤，统御万民。
这个字，分量太重。
李斯心头已不止是震惊，而是涌起一阵寒意。
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
三十年来，他一直试图读懂这位帝王的心思。可近来，嬴政的举动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
“臣不敢妄言，天意高远，非臣所能测度，陛下恕臣愚昧。”李斯低头躬身，语气恭敬中带着退避。
他真的愚昧吗？当然不是。
正因聪慧，他才更清楚这一步棋背后所蕴含的风暴。
朝中众臣之所以反对嬴白，根源在于科举之策动摇了士族根基。此时，帝王本该居中调和，不偏不倚，让皇子与权臣彼此牵制，最终皆仰赖君权而存。
这才是至高权术的运转之道。
可如今，嬴政却亲手掀了棋盘。一个“天牧”之字，无异于明示天下——此人，乃天命所归。
朝局的平衡顷刻崩塌。
李斯无法预知，接下来大秦将走向何方。
但嬴政并未解释。
是他想不到李斯会如此失态？还是无视群臣必将掀起的波澜？
这些，他都想过。
可那又如何？
人心所向，从来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嗡——”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一道金光自天而降，笼罩咸阳。
天道皇榜，显现苍穹。
神圣之音自九霄落下，回荡天地之间。
“天道皇榜，福泽众生，凡登榜者，必受天眷！”
“帝国巨富排行榜，开启！”
长达数千丈的金色卷轴缓缓铺展，横贯天际，宛如神迹垂落。
其上篆文如龙腾虎跃，每一字皆斗大巍峨，古意森然，透出亘古不变的威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