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对自己说,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迈开了脚步。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直到再也迈不动为止。
路边,一具具枯瘦如柴的尸体随意倒卧,有的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张远这才真正见识到,史书上那“饿殍遍野”四个字背后,是何等触目惊心的绝望。
他不敢多看,只能低下头,加快脚步,仿佛走得快些,就能逃离这人间炼狱。
走了约莫几里地,腹中的饥饿感愈发强烈,眼前阵阵发黑。
恍惚间,一股奇异的肉香钻入鼻腔,带着几分油腻,却又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心头一动,强撑着走到一处转角,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围在一堆篝火旁,架着一口破锅炖煮着什么,手里拿着黑乎乎的肉块,旁若无人地啃食着。
张远只看了一眼,便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恶心,别过脸去。
那群人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麻木而浑浊,没有丝毫波澜,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啃食手中的肉。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易子而食、人相啖食早已不是新鲜事,仿佛这世间本就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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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闭紧双眼,胸口闷得发疼。他在心里默哀了片刻,没有停留,也没有评判——这些人,未必天生就是恶鬼,不过是被这吃人的时代逼成了魑魅魍魉。
若世道清明,谁愿行此禽兽之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颤,继续前行。
一路上,他只能掘些尚未被人挖尽的草根,胡乱塞进嘴里咀嚼,涩味刺得喉咙发疼,却也只能靠着这点微薄的水分和纤维,勉强又撑着走了几里地。
几条岔路渐渐汇聚到一条大道上,路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和他一样逃难的人。
他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向前挪动。
又走了几里,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张远抬头望去,只见路边搭着几个简陋的草棚,一群身着道袍、头戴黄巾的老道正在施粥,旁边还摆着几桶符水,说是能驱邪避灾。
“太平道?”张远心中一动,慢慢围了过去。
只听其中一个年长的老道对着逃难的人群说道:“往冀州去吧。那边虽也遭了灾,但家底厚些,官府和乡绅尚有存粮,去了或许还能寻条活路,勉强撑下去。”
张远在旁边听了许久,没听到他们宣讲什么教义,也没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只是在给众人指路,分发稀粥。
但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见那些老道发灰的黄色道袍,施粥时对穷苦人虽无刻意拉拢,却也带着一股刻意的温和——这多半是太平教的人没错了。
对于黄巾起义,张远心中滋味复杂。
他同情那些被压迫到绝境、奋起反抗的底层百姓,却也怒其不争——他们终究没能跳出封建迷信的桎梏,后期更是乱象丛生,没能真正改变世道。
自己既然穿越而来,自然不能走他们的老路,他想走一条新的路,一条能真正让百姓活下去、活得好的路。
轮到张远时,他领过一碗稀粥。
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里面只有寥寥几粒米,但此刻在他眼中,却不亚于山珍海味。
他捧起碗,对那分粥的老道说道:“在下张远,多谢道长一饭之恩,此恩定当后报。”
那老道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虽面黄肌瘦,眼神却透着一股与常人不同的清亮和韧劲,微微颔首道:“有心气,是好事。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心死。只要心不死,再难的坎,总能迈过去,总能活得下去。”
张远用力点头:“道长说得极是。确实如此。”他顿了顿,脱口而出,“毕竟,我的一位先生曾教导过我: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老道闻言,愣了一下,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