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完成一个报酬不错的联合护送任务后,三人在一家通宵营业的拉面摊吃宵夜。拉普兰德咕咚咕咚灌下半瓶啤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忽然盯着塞法利亚,银灰色的眼眸在蒸汽缭绕中显得格外锐利:“喂,我说,你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还在想叙拉古那些破事?”她的语气直接得近乎粗鲁。
塞法利亚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碗里热气腾腾的汤面似乎瞬间失去了味道。她沉默了几秒,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有什么好想的?”拉普兰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那三个家伙看起来也不像是笨蛋,还有那群老狼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天塌不下来!”她用力拍了拍塞法利亚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晃了一下,“你现在在龙门!龙门!懂吗?及时行乐才是正经!”
德克萨斯安静地吃着面,闻言抬起头,看了塞法利亚一眼,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过度担忧无益。你已尽责。”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简洁,却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塞法利亚心中漾开涟漪。是啊,她确实已经竭尽全力,为叙拉古铺设了她所能想到的最稳妥的道路。继续沉溺于担忧,或许真的只是一种无意义的消耗。
她尝试着,努力将拉普兰德那套“及时行乐”的理论付诸实践。她跟着拉普兰德去听地下乐队的现场,震耳欲聋的音响和疯狂摆动的人群让她感到格格不入,却也是一种新奇的宣泄;她陪着德克萨斯去据说是龙门最好的咖啡店,品尝那些需要复杂步骤和特定温度的手冲咖啡,在苦涩与醇香中寻找片刻的宁静;她甚至独自一人在龙门的图书馆待上一整天,翻阅那些与政治、军事无关的、关于泰拉各地风土人情的闲书,试图用广阔的世界稀释内心对某一特定地点的过度聚焦。
这些努力并非全无效果。她脸上的笑容确实多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矜持;她逐渐熟悉了龙门几条主要街道的布局,甚至能听懂一些常用的龙门俚语;她开始习惯隔壁房间传来的、属于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噪音。
但那种根植于血脉和责任深处的牵挂,如同一种慢性的隐痛,无法根除。它会在深夜她独自站在阳台,望着与叙拉古方向相反的星空时,变得格外清晰;会在收到来自饲夜的、语气平淡却信息量巨大的定期简报加密邮件时,心脏微微揪紧;会在偶尔听到街头巷尾有人谈论起北方局势、提及“叙拉古”三个字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她就像一只习惯了在广阔荒原驰骋的头狼,如今被困于钢筋水泥的丛林。虽然这片丛林提供了食物、庇护甚至某种形式的新奇刺激,但她灵魂的一部分,依旧眷恋着那片她曾经守护、并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苍茫大地。她享受着龙门带来的自由与“心安”,却也承受着这份自由背后,与故土分离所带来的、无法言说的漂泊感与责任感。
这种矛盾,悄然刻画在她的眉宇间,沉淀在她的眼神里,成为她融入龙门日常生活时,一道无法完全抹去的、属于塞法利亚·萨卢佐的独特印记。她知道,自己或许永远无法像拉普兰德那样,彻底地、毫无挂碍地拥抱龙门的混乱与自由。但至少,她正在学习,如何带着这份牵挂,在这座新的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的支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