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期转瞬即至。
通政司将经过部院商议、科道官参与的漕运总督公推名单,连同厚厚的履历、考绩册子,呈送到了乾清宫。
名单上有三个人选,皆是各方势力博弈、妥协后的结果。
第一位是工部左侍郎丛兰,北直隶人,历任地方、工部,熟悉河工水利,资历深厚,为人清正,是刘健等老成持重派力荐的人选,代表着稳定和循规蹈矩。
第二位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陶琰,南直隶人,以刚直敢言、不畏权贵着称,曾在清理盐政中颇有建树。
此人是李东阳及一干清流官员较为属意的人选,代表着整肃与锐意。
第三位是南京兵部右侍郎俞谏,浙江人,有在浙江管理海塘、漕粮的经验,与南方士绅关系良好,背后隐约有江南士林和部分勋贵的支持,代表着平衡与实务。
这三个人选,各有优劣,也代表了朝中不同派系的诉求。
内阁值房内,刘健与李东阳虽然各自有倾向,但也达成了共识,无论皇帝点选何人,他们都会尽力支持,以确保漕运尽快恢复正常。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朱厚照浏览完名单和履历后,并未立刻做出决定。
而是将名单轻轻放下,对侍立在旁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王岳说道:“王伴伴,朕记得,南京守备太监王宏,曾多次上奏,言及漕粮抵通(州)后,入库、支放环节亦多有弊端,虚耗甚巨,可是如此?”
王岳心中一动,躬身答道:“回皇爷,王宏确实屡有奏报。通州仓场积弊,恐不亚于漕运途中。”
朱厚照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那三个名字,缓缓道:“丛兰老成,然锐气稍逊;陶琰刚直,恐不易与地方协调;俞谏通晓实务,然…与江南牵涉过深。”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朕意,漕运之弊,非止于运输途中,更在于两端——征收与储备。此次淮安案,虽惩处了运输环节的蠹虫,然南方征收是否有鱼肉百姓?通州仓场是否有监守自盗?皆需留意。”
他这番话,让王岳心中凛然。皇帝的眼光,显然已经超越了淮安一案,投向了整个漕运体系,甚至借此窥探南北方、中央与地方的治理状况。
“皇爷圣虑深远。”王岳谨慎地应道。
“拟旨。”朱厚照坐直了身体,声音清晰而沉稳,“漕运总督一职,关系国脉,非寻常臣工所能胜任。朕观名单所列诸臣,虽各有才干,然未能尽合朕意。”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王岳有些惊讶的表情,继续道:“朕决定,擢升右副都御史,巡抚宣府地方赞理军务的文贵,为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地方。”
文贵?!
这个名字一出,连一向沉稳的王岳都差点失态。
文贵是北方人,长期在边镇任职,以整饬军务、善于理财着称,但从未涉足过漕运!
皇帝为何会选中他?
朱厚照看着王岳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了然。他选择文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文贵是边镇出身,与漕运系统原有的利益集团瓜葛较少,属于“外来者”,更容易打破现有的利益格局;其次,他善于理财和整饬事务,这正是当前整顿漕运最需要的能力;再次,他带有都察院右都御史的衔,具有风宪官的权威,便于稽查不法;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文贵是他父皇弘治皇帝选拔起来的能吏,某种程度上算是“帝党”,至少不属于任何明显的文官派系或勋贵集团,更容易贯彻他的意志。
“告诉文贵,”朱厚照对王岳补充道,“朕要他去的首要任务,是‘疏通’而非‘清剿’。稳定漕运,保障京师和九边供应,是第一要务。在此前提下,逐步厘清弊端,整顿吏治。遇有贪腐情事,可密折直奏,但不可擅兴大狱,动摇根本。朕会给他最大的支持。”
这是定下了基调:稳定压倒一切,整顿循序渐进。
“老奴…遵旨。”王岳压下心中的震惊,连忙应下。
他意识到,皇帝此举,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