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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这样?”沈拓适时提问,引导他们思考,然后才慢慢引出背后的杠杆原理、滑轮原理和光学聚焦的概念。
虽然学员们对这些“原理”仍是一知半解,但至少与他们能看见、能触摸的东西联系了起来,兴趣明显高涨了许多。
王良将这一切都默默记录在案。晚间,他将观察报告呈送给文贵。
“部堂,目前看来,李教习之法,过于高深,与学员根基脱节;陈匠师之法,依赖个人手感,难以普适;沈教习之法,由现象引原理,效果最佳,然亦需时间积累案例,形成体系。”
文贵看着报告,并不意外。改革之路,从无坦途。
“告知李教习,算学教学,当由浅入深,先从实用计算入手,如粮饷分发、物资核算、简单距离测量,待学员熟悉后,再逐步引入更深理论。告知陈匠师,尝试将其操作分解为更细致的步骤,哪怕用最直白的话描述出来。王待诏,你协助他们,将沈教习的格物演示与李教习的算学、陈匠师的实操,尝试寻找关联点,编撰成初步的《格物工术启蒙》读本,不必求全,但求实用、易懂。”
文贵的指示,如同在僵硬的湖面上投下石子,泛开涟漪。李振泉虽然觉得有辱斯文,但也不得不开始调整教学内容,从“丈量田亩”改为“计算船行一日耗粮几何”、“测算码头至礁石距离”。
陈阿木在王良的帮助下,开始艰难地用“先画线,再下凿,凿入三分留一分”之类的语言来描述他的“手感”。
改变是缓慢而痛苦的。
学员们在理论、实践与原理之间磕磕绊绊地摸索,时常感到困惑和挫败。
但也有一些微小的火花开始闪现:当有学员用沈拓讲的杠杆原理,成功改进了工坊里一个费力的搬运用具时;当有学员利用李振泉教的勾股知识,大致估算出“镇海”号主桅高度时,他们眼中会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光芒,虽微弱,却真实。它意味着,知识的活水,正开始一点点渗透进这些被视为“顽石”的年轻头脑中。
文贵理解,急不得,也停不得。他需要更多的耐心,也需要更多的“活水”,来冲刷、滋养这片亟待开垦的处女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