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船速’此类方式表述,公式可附于后,但首要让学员能看懂操作。”
沈拓为了写清楚“杠杆原理”,不得不用扁担、秤杆等日常之物举例,反复修改措辞,力求妇孺能懂。
最艰难的莫过于“匠作规范”。陈阿木对着画师,比划着榫卯的做法:“这里,要……要有一股巧劲,顺势而为……”画师听得云里雾水,画出来的图总是差了点意思。
最后,王良想出一个办法,他让陈阿木将一个榫卯的制作过程,分解为“选料—画线—开凿—修整—组装”五个大步骤,每个步骤再细化出几个关键动作和注意事项,用最直白的语言描述出来,再由画师配图。
例如“开凿”一步,就写明“凿刃与木纹呈三十度角,下凿需稳,先浅后深,忌用蛮力,以防木材劈裂”。
这个过程缓慢而琐碎,时常为了一个步骤的表述或一幅图的准确性反复争论、修改。
但在这种碰撞中,李振泉逐渐放下了士大夫的架子,开始思考如何让学问“有用”;陈阿木也开始尝试梳理自己从未言明的“经验”;沈拓则努力搭建着连接“现象”与“数理”的桥梁。
半个月后,一本用线装订、纸墨粗糙的《百工格物启蒙图说(初稿)》放在了文贵的案头。书不厚,图文并茂,语言浅白,虽然内容仅是沧海一粟,甚至有些部分显得稚嫩,但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尝试——将经验转化为可传播的知识,将不同来源的技艺置于同一套话语体系下进行理解和交流。
文贵仔细翻阅着,看到用图画表示的如何用相似三角形测高,看到杠杆原理旁配着撬动巨石的示意图,看到分解开的燕尾榫制作步骤……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这便是火种。”他摩挲着粗糙的纸页,对王良等人道,“将其刻印,先于学堂内试用,根据学员反馈,不断增补、修订。将来,这不仅是我月港学堂的教材,或可成为千万匠作子弟的启蒙之书!”
字里行间,格物致知的精神,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朴实方式,悄然萌发。
这薄薄的一册初稿,其意义,或许不亚于又一艘“镇海”号的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