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拿个火折子都能引来半座翰林院的人围观。”
刘阳明点点头,把打火机小心翼翼地揣回兜里,金属外壳贴着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看着十三阿哥的背影消失在假山拐角,突然明白这个时代最珍贵的不是奇技淫巧,而是懂得何时藏拙的智慧。
回到厢房时,沈德潜正在给火盆添柴。火苗舔着干柴,发出 “噼啪” 的声响,把老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见刘阳明进来,他往炉膛里塞了块松木,烟气在他眼前缭绕:“以后别再摆弄那东西了。”
“是,沈大人。”
“你以为十三阿哥说传教士献过,是真的?” 沈德潜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怕被火盆里的火星听见,“那是在帮你圆场。这京城,多少双眼睛盯着翰林院,你一个来历不明的编修,拿着这种‘妖物’,是嫌麻烦不够多?”
刘阳明的手猛地一颤。他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天桥上卖糖人的老汉,想起破庙里的妇人,想起那些围着打火机惊呼的杂役 —— 在这个时代,任何一点 “不同” 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打火机。
暮色降临时,刘阳明把《圣谕广训》交给了李光地。老人接过书的瞬间,指腹在 “冤” 字的血痕上停留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说:“皇上说了,看完会还给你。这书…… 你看得很用心。”
刘阳明没接话。他走出翰林院时,天已经擦黑,卖煤油灯的小贩正在街角吆喝,昏黄的光晕里,有人用火石点烟,火星子在人群中明明灭灭,像散落的星辰。
他摸了摸兜里的打火机,冰凉的金属贴着肋骨,像块沉默的护身符。这东西确实方便,却也像个潘多拉魔盒,藏着现代人的傲慢与无知 —— 他总以为技术能改变一切,却忘了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生存的智慧远比发明更重要。
走到胡同口,陈婶子正举着盏油灯在门口张望,灯芯的光晕在她鬓角的白发上跳动。见刘阳明回来,她赶紧把油灯往他面前递了递:“咋才回来?我给你留了热乎的菜团子,快进屋吃。”
油灯的烟味呛得刘阳明咳嗽起来,他突然觉得这昏黄的光比打火机的火苗更温暖。他接过油灯,看着灯芯上跳动的小火苗,突然明白 —— 改变世界的从来不是一两件新奇物件,而是那些在寒夜里为彼此留一盏灯的人。
“婶子,” 刘阳明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明天我教您用那个‘西洋火折子’吧,点油灯能方便些。”
陈婶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好啊,省得我老眼昏花,总点不着灯芯。”
胡同深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咚 —— 咚 ——”,惊飞了檐下的夜鸟。刘阳明举着油灯往前走,灯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光圈,像在为他引路。他知道,以后或许还会因为现代物件引来麻烦,但只要心里那盏灯不灭,就总能找到前行的方向。
兜里的打火机安静地躺着,像在沉睡。刘阳明摸了摸那冰凉的金属,突然觉得这小小的物件,也是条连接两个世界的线 —— 一头系着现代的便捷,一头系着清代的烟火,而他,就是那个站在线中央的人,既要学会照亮自己,也要懂得温暖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