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汽缭绕,哪怕开着顶级的排风系统,这会儿也闷得让人喘不上气。
“哗啦——!”
一只顶奢的洗发水瓶子,被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手滑,重重砸进了装满水的浴缸里,溅起一片狼藉的水花。
沈瑶扶着后腰,手里还抓着那一头此时此刻湿漉漉、纠缠在一起跟枯草似的长发。
睡裙前面湿透了。
不是别的原因,就因为肚子里这球。
平日里这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女霸总,现在连弯腰洗个头都成了奢望。
稍微一低头,五脏六腑都被挤得位移,胃酸直往嗓子眼儿反。
想站着洗,水顺着脊梁骨流进衣服里的难受劲儿,简直就是酷刑。
镜子里的人,脸肿了一圈,眼眶子这会儿红得跟兔子似的。
那是气得。
更是委屈得。
“烦死了!”
沈瑶一把抹掉顺着下巴滴下来的泡沫水,那股要把这浴室拆了的暴躁劲儿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拉开洗手台的抽屉,抓起平时用来修剪刘海的德国造精钢剪刀。
“剪了算了!”
“这一天天背着个大球,还要伺候这一脑袋毛,我不伺候了!”
“咔哒。”
门锁响了。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推开。
程昱手里原本拿着给她的热牛奶,进门一看这一地的泡沫,还有那把寒光闪闪对着头发比划的剪刀。
他连步子都没顿一下。
“咣。”
牛奶杯子被搁在洗手台上。
男人也没说话,直接大步跨过来,平时签几十亿合同都稳如泰山的大手,一把扣住了沈瑶拿着剪刀的手腕。
力度不大,但正好让她动弹不得。
“松手。”
程昱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
“我不松!这头发跟我作对!”
沈瑶眼泪珠子混着头上的水珠子往下掉,嘴硬得很,“我今天必须给它剃度出家!”
“出个屁。”
程昱一把夺过剪刀,顺手扔进了最远的脏衣篓子里。
他看了一眼她湿透的前襟,又看了眼让她行动不便的肚子,眉心死死拧了个疙瘩。
但他没去数落她,甚至连句“怎么了”的废话都没问。
他直接把身上那件刚换的、把意大利裁缝熬瞎了眼才做出来的手工居家衬衫袖子,不管不顾地挽到了胳膊肘。
“坐下。”
他从旁边拉过来一个专门给她准备的防滑小圆凳,放在浴缸边上。
“程昱你别管我,我现在丑死了……”
“闭嘴。”
程昱把人按在凳子上,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手劲儿却轻得跟捧着块易碎的豆腐似的。
“躺下,脑袋放浴缸沿上。”
他扯过一条厚毛巾,垫在她脖子后面,自己则根本不在乎地上全是泡沫和脏水,一条腿单膝跪地,直接跪在了浴缸旁边。
姿态就像是给女王加冕的骑士。
“试水温。”
花洒打开,程昱先拿自己平时养尊处优的手腕内侧去试。
“太烫了。”沈瑶闭着眼哼哼,纯属找茬。
程昱没吭声,默默调了一格。
“凉了。”
又调回来半格。
“程昱,你会不会伺候人啊?”
沈瑶嘴上骂着,身子却老实了。
因为温热的水流漫过头皮的一瞬间,那股要把她天灵盖掀开的烦躁,真就被压下去了。
程昱一句话没回。
他倒了一泵洗发水在掌心,两手一搓,打出了绵密的泡沫,才慢慢覆在她的头发上。
他的指腹温热,带着点粗糙的薄茧。
但他此时此刻的动作。
就像是在擦拭一件从大英博物馆里偷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