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两月来唯一能让他尝到味道的香气。
尝尝看。苏晏清将汤碗推过去。
萧决执勺的手稳如铁铸，却在汤入口时微颤。
他垂眸盯着碗里的燕窝，喉结动了动：少了点......
让人坐立难安的躁意？苏晏清替他说完，赤心散本身无毒，却会激发心疾。
先帝本就有胸痹之症，喝了这汤......
便会暴怒猝死，坐实苏家投毒的罪名。萧决的指节抵着案几，骨节发白，好一招借味杀人。
苏晏清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将袖中那三问的纸笺推过去。
萧决的目光扫过字迹，突然从怀中取出个檀木匣，匣中躺着一卷泛黄的手札：我师父临终前给的。
他说天启案卷宗被删了三页，批注虽盖着御玺，笔力却虚浮......他的拇指摩挲着手札边缘，裴元衡那日，在御书房留值到三更。
烛火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
苏晏清望着萧决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笑了：原来你查的，和我查的是同一件事。
但你得想清楚。萧决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块铁，若真相牵涉皇室......
我祖父熬了一辈子的汤，不该被一勺脏水泼灭。苏晏清伸手按住他搁在案上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他的官服渗进去，擦，哪怕烧到龙椅底下。
深夜，苏府私厨的灶火又烧起来。
苏晏清往汤里添了微量赤心散，看红曲粉在汤中晕开，像极了当年那碗要了祖父性命的羹。
汤入喉时，她心口的火团腾地窜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金殿的烛火在摇晃，一个老厨跪在青砖上，白发被冷汗黏在额角，喉间喊着燕窝有异；龙座上的人影却掩着袖，嘴角勾着冷笑。
祖父......她踉跄着扶住灶沿，冷汗浸透中衣。
幻影消散时，她望着灶中将熄的柴火，突然抓起火钳添了把新柴。
窗外，玄色身影静立多时。
萧决望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将袖中那张御笔比对图又攥紧几分——味似毒三字的笔锋转折，竟与裴元衡私印上的云纹暗合。
他转身欲走，却听窗内传来一声低唤：原来那日，呈膳的不是您......
灶火噼啪作响，将这句话吞了半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