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书房时,阳光正斜照在案上一只空瓷罐上,金漆剥落,标签模糊。
他坐在阴影里,面容憔悴,双目却清明如洗。
“你断感觉,我断过去。”他声音沙哑,却不复冰冷,“从今起,我不再是被毒废的萧都督。我是你的刀,也是你的盾。”
苏晏清静立良久,轻轻颔首。无需多言,彼此皆知此誓重逾山河。
归府途中,雪又落了下来。
小铃铛迎出门,轻摇铜铃三响——这是她们约定的暗语:今日无事,安心归寝。
可当苏晏清接过铃绳的一瞬,指尖忽感一阵奇异震颤,仿佛舌尖触到了某种久违的温热。
她闭目凝神,接入“味联”。
那是她自创的心法,借饮食记忆与共情之力,在特定情境下感知他人味觉残影。
以往只能零星捕捉片段,如今却不同——北境七灶之地,七位幸存的“残奴”竟在同一时刻,齐声低吟:
“雪底红梅……”
声音微弱,却清晰可辨,不再混乱错杂,而是如歌如祷,宛如一道无形的味脉重新接续。
那是他们童年唯一尝过的甜点,祖母藏在雪窖里的蜜渍红梅,曾是寒冬中最温柔的慰藉。
她眼底泛起微光,提笔补录《炊政手札》最后一行:
“甘舍万味,非为成神,只为百姓饭食,再无毒饵。”
墨迹未干,窗外风铃忽响。
她抬眸望去,檐下立一人,玄袍覆雪,手中仍握着那只旧蜜罐,未曾收回。
萧决静静望着她,目光沉沉如海,似藏尽千言,终未出口。
她轻抚唇角,似笑非笑,低语如风:
“这江山,终于……不那么苦了。”
远处宫墙之内,一盏新灯悄然点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