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供御前,实含‘杏蜜引’,久服蚀味乱神,非安神,乃控神也。”
殿内骤然死寂。
皇帝脸色铁青:“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知。”她跪地叩首,额触金砖,“臣非揭皇家之丑,是止天下之痛。若陛下允设‘心锁灶’,臣愿亲赴太庙,复原初始之方,以‘味印’封罐,永埋地窖,断此毒脉。”
龙颜震怒,却又迟疑。良久,一声闷响——玉笏落地。
“准。”
当夜,膳政司重门紧闭,唯有东厢值房一灯如豆。
小铃铛蜷在屋脊飞檐的暗角,怀里抱着铜铃,眼皮沉重却不敢合眼。
三更梆子刚过,一片枯叶被风卷着掠过瓦当——极轻的一瞬,铃音突起,清脆如碎玉。
堂前身影已立。
苏晏清披衣而出,手中捧着一只青釉陶罐,纹路暗刻九转回环,正是专为封毒所制的“锁心瓮”。
她站在阶前,望着月下那个佝偻却挺直的身影——隐香人不知何时已至,袈裟破旧,盲眼空洞,却似能穿透黑夜直视她的心。
“你要毁的,是残卷。”她淡淡开口,“可真相不在纸上,在人心。”
隐香人不语,只抬手欲扑书案。
“老药典”早已不在原处。
她轻轻揭开罐盖:“你要的清净,不是烧尽一切,而是终结。”说着,将誊抄的“赤心散”配方投入罐中,取出铜勺,在罐沿缓缓刻下“封”字。
火漆备好,烛焰微晃,她忽而停顿,抬眸望向虚空一般:“我替天下人尝过苦,也该替他们,舍一次甜。”
话音落,火漆倾注,封口凝固。
隐香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颤抖如秋叶:“你真愿……舍了甜?”
她没有回答,只是唇角微动,似笑,似痛。
而门外廊影深处,一人独立已久。
萧决握着一罐从未启封的蜜——那是他藏了二十年、唯一留存的“旧味”。
指节发白,腕上青筋隐现。
他听着门内的寂静,仿佛听见了某种东西彻底断裂的声音。
太庙前,雪后初霁。
“心锁灶”已立,黑铁铸就,形如囚笼。
灶心空置,只待那一味重生又终焉的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