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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未停,可远方山脊之上,忽有一缕青焰破雪而出,直冲云霄。
那火色微蓝,带着梅子熏香的独特气息,分明不是寻常柴火能燃。
“哪来的火?”他皱眉。
副将低声道:“似是……炊火阁旧灶。百姓间传言,那是苏博士给灾民熬粥的地方。十年来,每逢大雪,总有人偷偷去那儿点火,说是‘能让亡魂吃饱回家’。”
韩震冷笑:“荒诞不经!一介女子,凭一口锅就想撼动军阵?”
话音未落,忽闻远处钟楼传来一声钝响。
咚——
金鼎第一响。
风骤急,雪更狂。
而在皇城最高的角楼飞檐之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悄然出现。
那是个十岁不到的哨童,裹着破旧棉袄,怀里紧紧护着一根骨笛——据说是百年前炊火阁初建时,用第一代炊师指骨所制,唯有至纯之心者能吹鸣。
他冻得发紫的手指缓缓抬起,将骨笛贴上唇边。
风雪呼啸,掩不住那一声即将响起的召唤。
他的眼睛,望向城中万家沉寂的屋顶,仿佛已看见那无数熄灭已久的灶膛,正等待一颗火星,重新燃起人间烟火。
角楼之上,风如刀割,雪似碎玉。
小哨童的指尖早已冻得发僵,唇也裂开细小血口,可那根骨笛却稳稳贴在嘴边。
他闭上眼,仿佛看见母亲曾蜷缩在漏风的茅屋里,捧着一碗热汤说“这味道,像你还在我怀里吃奶时”。
一滴泪滚落,瞬间凝成冰珠。
三短一长——
骨笛声破空而出,清越、苍凉,宛如远古魂灵的低语,穿透层层风雪,直贯云霄。
刹那间,城中七十二坊、十八市、九义灶,百灶齐燃!
不知是谁家老妇率先揭开锅盖,将阿火派信鸽送来的那滴“归心引”轻轻滴入水中;又有谁家汉子默默抓起一把糙米,连同晒干的菜根、姜片一同下锅。
火苗自熄灭已久的灶膛里跃起,噼啪作响,像是沉睡多年的心跳重新搏动。
米香开始弥漫。
不是御膳房里精心调制的馥郁浓香,而是粗粝、真实、带着烟火气与人情味的暖香。
它随风翻涌,越过巷陌屋脊,汇成一股无形洪流,撞向皇城高墙。
街心铜鼓忽然响起。
老鼓伯披着蓑衣,拄拐立于积雪的十字路口,枯瘦的手掌拍打鼓面,一声接一声,不疾不徐,却震人心魄。
那是炊火阁百年传承的《灶心谣》鼓点,每一下都对应着一口灶、一碗饭、一条命。
百姓们从门缝、窗隙中探出身来,望着那缕自城南老灶升起的青焰,听着钟楼传来的第二声金鼎鸣响,终于按捺不住。
有人率先唱出第一句:“一饭一恩苏使君——”
声音微弱,颤抖。
紧接着,巷尾传来回应:“一火一命照寒门!”
第三句从屋顶传来,第四句由孩童稚嫩嗓音喊出,第五句已是整条街齐声高和。
歌声如燎原之火,自一点星火蔓延至万家灯火,层层叠叠,汇聚成海。
“一饭一恩苏使君,一火一命照寒门!”
声浪滚滚,撞入宫墙,震得禁军阵脚微乱。
许多士兵握矛的手松了劲,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城中——那一盏盏亮起的灯火,像极了他们家乡冬夜里母亲守候的灶火。
殿前,韩震脸色铁青,厉喝:“不准听!列阵拒敌!”
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民声浪潮之中。
就在此时,一道素白身影踏雪而上,登临角楼。
苏晏清手持金勺,立于风雪之巅。
她发丝凌乱,衣袂翻飞,可脊背挺直如竹。
她俯瞰整座京城——万家灯火为一锅汤而亮,千灶同沸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