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而去。
片刻后,殿外传来一声冷笑。
阿古尔端坐主位,接过玉碗,嗤道:“洗口?你们倒是会装斯文!”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刹那间,他身体一僵。
那酸味如利刃劈开混沌,直刺脑海深处!
原本潜伏在鼻腔、咽喉乃至意识中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幻感”——那种仿佛耳边有亡魂低泣、眼前有血雾缭绕的错觉——竟被这纯粹锋利的酸意瞬间驱散!
他瞳孔骤缩,猛然抬头望向金殿方向。
“这是……破幻之引?!”
殿内,苏晏清正俯身查看中席甘露煨山药的火候。
听到回报,她只是淡淡一笑:“只是开胃。”
随即转身,低声吩咐老坛婆:“把‘陈年糟引’混入中席甘露羹——让他们先臭过,再回甘。”
老坛婆点头,颤巍巍揭开一坛封泥多年的黑褐色酱膏,舀出一勺,悄无声息地融入那碗本该清甜润肺的山药羹中。
臭,将先行一步。
但臭到极致,未必是堕落,而是蜕变。
就像百姓腌菜、酿酒、制酱,哪一样不是从腐中生香?从浊中见净?
她望着五鼎环列的席阵,心中默念:
诸位大人,今夜不必怕吐,不必怕丑。
只要你们还能咽下这一口人间烟火,
山河,就不会塌。
夜风穿廊,吹不散金殿内那九股如墨般升腾的腥烟。
黑羹入玉碗,每一勺都似从幽冥深处舀出,泛着暗光,气味钻鼻——铁锈混着腐土,夹杂着某种动物颅腔里才有的陈年秽气,悄然在殿中蔓延。
已有几位年迈大臣脸色发青,指尖微颤,强自按住喉头翻涌。
有人闭目凝神,仿佛正与体内骤然苏醒的恶魔搏斗;有人额角沁汗,却仍死死攥住碗沿,不肯示弱。
就在这寂静将崩之际,苏晏清起身了。
她步履轻缓,素袍曳地无声,腰间银勺随步伐轻晃,像一缕游走于乱局中的冷月之光。
她行至主鼎前,执起长柄金勺,轻轻搅动那一锅浓稠如血的“九鼎腥羹”。
汤面裂开漩涡,腥风扑面而来,连立于三丈外的萧决都不由蹙眉屏息。
苏晏清却微微垂眸,唇角竟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在“尝”。
不是用舌,而是用心。
祖父曾教她:“食之道,不在口腹,而在识毒知变。”她闭眼一瞬,任那气息贯入鼻腔、沉入肺腑——她“看”到了:那腐髓中的菌丝如细蛇游走,在热力催发下释放出迷魂扰志的浊气;它不伤五脏,却蚀神智,专攻人心最脆弱的恐惧与羞耻。
但她也看到了破绽——此物惧酸畏辛,更怕陈年发酵所生的“逆香反噬”。
于是她舀起第一勺,缓缓送入口中。
喉间滑过的是腥腐,是麻痒,是几乎令人跪倒的幻觉潮涌——耳边似有北地寒风呼啸,夹杂着战马悲鸣、士卒哀嚎。
她指尖微颤,却稳住了手腕。
一口咽下。
面色如常。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炉火噼啪作响。
她放下玉碗,声音清越如磬:“大靖以礼待客,亦不惧试。今日,我为君前,先饮。”顿了顿,又道,“此味粗烈,然山河之气,尽在其中。”
话音落时,百官心头一震。
户部尚书杨维舟本已捏紧袖中帕子准备掩面退席,此刻却被这句“山河之气”刺中心弦。
他猛然想起自己年轻时戍边塞外,雪夜啃食冻硬马肉、靠一口烈酒活命的日子。
那何尝不是这般腥臊?
可那是活着的味道,是守土之责,是家国之重!
他仰头一饮而尽,竟笑出声来:“像极了我当年在雁门关啃的冻马肉!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