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正是雪坞所在。
但她没有下令围捕,也没有召见萧决。
反而提笔写下一道手令,命老坛婆广发“新坛令”:凡携旧式异香来缴者,除补贴外,另赐“守味功臣”帖一张,可免家中一年杂税。
翌日清晨,小哨童们挎着竹篮穿街走巷,歌声清亮:
“换了新香灶不冷,报了旧味人安心。
莫信外头古怪味,咱们自家饭菜真。”
市井之间,人心渐稳,仿佛风波已平。
可就在当夜三更,一道火光突兀地撕裂北郊夜幕,映红半边天际。
有人急奔而来,叩响膳政司大门:“大人!雪坞别院……起火了!”
屋内,苏晏清正在灯下翻阅一本泛黄的手札——那是祖父留下的《灶典残卷》,页角写着一行小字:
“味不亡,火不熄。”夜色如墨,北风卷着余烬在雪坞别院的断墙残垣间打旋。
火势虽已扑灭,但焦木倾颓的气息仍浓重地压在空气里,仿佛整座庭院都在无声喘息。
萧决立于废墟中央,玄镜卫列阵四周,刀未归鞘,目光如鹰隼扫视每一寸灰土。
他眉峰紧锁,靴底踩过一片碎瓦时发出轻微脆响——这院子太干净了,干净得反常。
没有尸体,没有挣扎痕迹,甚至连一件私物都未留下。
唯有一口倒扣的青铜鼎横卧于庭心,鼎身布满烟熏火燎的黑痕,鼎底朝天,赫然刻着八个深凿之字:
“味不亡,火不熄。”
字迹苍劲如刀劈斧凿,带着一种近乎执念的悲壮。
“阿古尔……没死。”萧决低声自语,指尖抚过那八字边缘,触到一丝细微的凹凸——这字不是临时所刻,而是早有预备。
他眸光一沉:这是告别,也是挑衅。
就在此时,马蹄声破夜而来。
苏晏清披着素色斗篷跃下马背,发丝被寒风吹散几缕贴在颊边,面色却平静无波。
她并未先看鼎,也未问案情,只是缓步走入焦土之中,目光细细掠过每一处炭化残迹,像是在读一本烧毁的书。
她在一处灶基旁蹲下身,指尖拨开一层薄灰。
半片焦黑的纸角露了出来——极小,仅指甲盖大小,边缘蜷曲碳化,但那一道斜切的裁口,她认得。
心头猛然一震。
她缓缓将纸片拈起,托于掌心。
那裁口的弧度、角度,甚至边缘微翘的毛刺,都与藏在炊火阁暗匣里的另一块旧纸完全吻合——那是三十年前祖父做枣泥糕时包点心用的裁纸,阿糯(祖父的侍童)一直珍藏至今,从不曾示人。
原来,阿古尔曾是祖父身边人。
这个念头如冷泉灌顶,让她一时静默。
她忽然明白,这场“味战”从来不只是北狄的阴谋,而是一段被掩埋的师徒反目、信仰撕裂的旧事。
阿古尔要毁的,不仅是大靖之威,更是他曾经归属却最终背叛的灶火。
风拂过她的耳际,她闭了闭眼。
不是要烧断我们的烟囱……
是想让我们,忘了自己吃什么长大的。
她轻轻将那半片焦纸收入袖中,动作极轻,如同收殓一段不肯安息的魂魄。
三日后,北狄急讯传来:阿古尔病逝归途,临终只留一句遗言——
“我败了。不是败在胃,是败在——他们锅里煮的是人,我们锅里煮的是鬼。”
消息传至京中,百姓奔走相告。
有人自发抬来柴薪,在“民灶”鼎前燃起长明火。
苏晏清亲持陶勺,舀起一碗热腾腾的“归心汤”,缓缓倾入鼎下烈焰。
汤香混着炭火升腾,氤氲如雾,弥漫整条街巷。
人群跪拜高呼:“苏博士护灶!”
她站在火光之前,身影被映得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