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窗外,启明星渐隐,天边泛出青白。
第一缕晨光穿过破瓦,落在空荡的灶台之上——那灶冷了多年,此刻却仿佛有无形之火在其中跳动。
七日后。
七州密报接连飞至:
东楚州,灰粥摊前万人空巷,老妪捧碗痛哭,言其夫饿毙于丰年税吏催粮之夜;
西陵府,一县令尝罢灰粥,当众脱去官袍,长跪于衙前:“吾食禄三十年,不知民饥至此。”次日辞官返乡,开仓赈灾;
北昭道,戍边军卒列队而来,每人取一碗,默然饮尽,而后齐声呼号:“愿战死沙场,不再听家中啃骨声!”
萧决将密报汇成一卷,呈于御前。
“民非乱,而君如盲。”他跪地,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
皇帝怒极,摔杯于地:“一锅灰,竟敢撼龙柱?!”
殿中群臣屏息。
萧决却未伏首,反而昂然直视龙颜:“陛下,龙柱之所以立,因有万民为基。若此基已朽,柱愈高,则倾覆愈速。若此灰能醒君,臣愿共担‘撼柱’之罪。”
风自殿外涌入,吹动垂帘。
遥远东门,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笔直升腾,直入云霄。
无人点燃,却久不散去,宛如悬于金锅之上的冷月,又似一柱不灭的香——祭亡者,也祭那些终于敢开口说“我饿过”的活人。
而在京畿最幽暗的小巷深处,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正悄然推开柴门。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杖而行,官服褪色,腰牌蒙尘。
他一步步走向街角那口残灶,双膝缓缓屈下——
他的嘴唇颤抖着,喃喃:“让我……尝一勺最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