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为笔,一遍遍触摸灰烬中残留的残页纹路,再用舌尖蘸水化开焦墨,一笔一划复写。
当她写下“味者,心之响也”七字时,口中猛然一甜,随即腥热涌上——竟是舌根裂出血丝。
她怔住,继而轻轻笑了。
“我虽盲,但能‘尝’到字。”
那一瞬,某种古老而隐秘的契约,在无声处悄然复苏。
而此刻,回到小院。
苏晏清缓缓站起,将三页残谱平铺于膝上。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湿纸角,她却不动。
她望着那焦黑边缘下尚存的墨迹,仿佛看见无数双曾在深夜点亮灶火的手,听见孩童期待开锅的笑声,闻到病中老人喝下第一口暖粥时那一声叹息。
她闭目。
掌中铁泪灼烫如初。
三日以来的沉默,并非绝望,而是沉淀。
断契之痛、焚经之恨、传者之殇……所有悲怒哀伤,皆已沉入心底,凝成一座未燃的火山。
她睁开眼时,眸底再无挣扎,唯有清明如雪。
她轻轻抚摸残页,如同抚过万千受难者的脊梁。
然后,她取出发间银簪,再次划破掌心。
鲜血滴落,不为点燃火焰,不为唤醒谁。
只为记住——
有些东西,纵使天地欲灭之,亦自有其根脉深埋于暗土,待一人以心为炉,以血为引,再度唤醒。
苏晏清取来那三页残谱,置于膝上,指尖缓缓抚过焦痕斑驳的纸面。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湿了边角,墨迹微微晕开,像血渗入土中。
她凝视良久,忽然抬手,将发间银簪拔下,锋刃抵掌,用力一划。
鲜血涌出,顺着指缝蜿蜒而下,滴落在残页之上,竟未立刻渗透,而是如露珠般滚而不散,仿佛纸张尚存呼吸。
她闭目,深吸一口气,心神沉入那三日来的寂静——灶冷、灯熄、万民无味;陈焚经跪地颤抖的双眼;光阴残梦中舔舐焦墨的舌尖;阿断誓低声报来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如同亡魂在风中低语。
这些痛,不是她的软弱,是她的根。
她不再试图以血为契,去连接那已断裂百年的传承之网。
旧契讲的是师徒相授、血脉相继、名册登记、香火延续——可如今,香火已灭,名册成灰,若还执迷于“接续”,不过是重走覆辙,终将再被一刀斩断。
不。她要反其道而行。
她以血为墨,以心为炉,不再呼唤他人回应,而是将自己的悲怒、不甘、记忆、信念,尽数灌注于这残破的“味契”余脉之中。
不是修复,是燃烧——以己身为薪,点燃一场无人能控、无法禁绝的“心火”。
掌中铁泪灼烫至极,几乎烙进皮肉。
她不动,任那痛楚与心头的烈焰共鸣。
渐渐地,一股奇异的暖流自心口扩散,沿着血脉奔涌四肢百骸,仿佛体内有无形之灶正在点燃,锅底微鸣,似有汤沸前的轻响。
那一夜,七十二城中有十一人于梦中惊醒。
有人是守夜的老厨娘,梦见自己在雪夜里捧着一碗热粥,醒来时掌心发烫,指尖竟沁出一丝米香;
有人是边境小吏,正因厌食而日渐消瘦,忽觉舌尖一颤,仿佛尝到了幼时母亲熬的姜糖水,泪流满面;
还有一个失语多年的孩童,在睡梦中喃喃喊出“饿了”二字,惊动全家。
他们互不相识,散落各地,却在同一刻,感到心中某处死寂之地,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像一颗尘封已久的种子,在黑暗中裂开了第一道缝。
阿断誓子时巡行归来,立于院中,手中竹简便多添一行刻痕,字字深陷:“十一人,心火自燃。”
第四日黎明前最暗之时,苏晏清起身,抱起那口祖传巨锅,置于院中空地。
锅身厚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