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得像是某种提醒,某种控诉。
他低头看向空药碗,忽然觉得恶心欲呕。
“这药……是毒!”他怒吼一声,抓起药碗狠狠砸向地面,瓷片四溅,“寡人吃的不是药!是尸膏血火炼出来的孽障!”
殿外风雨忽至,电光划破长夜。
梁控膳破门而入,黑袍猎猎,目光如刀扫过苦心翁:“你敢篡改圣药?你可知此药连着龙脉、系着国运?”
老医伏地不起,灰白头颅抵着冰冷砖石,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不是篡改……我是……还债。我儿被囚二十载,我不愿他再沾一丝这见不得光的‘功业’……我不能再害天下人……”
“好一个仁心济世!”梁控膳冷笑,抽出袖中铁匕,寒刃抵上其咽喉,“你不炼,你儿子今夜就煮进药里——用他的骨,熬他的髓,补陛下的‘寿’。”
阴影深处,阿梦语屏息而立,指尖紧攥香囊。
趁乱之际,她将残渣悄然包入绣有莲花的锦囊,借更衣之名,从偏巷递出宫墙。
城南清粥小铺,苏晏清倚窗而坐,唇色依旧苍白,却已能抬手接过那枚染着药气的香囊。
她轻轻启封,捻起一点深褐药渣,置于鼻端轻嗅,又以指腹碾磨细察。
片刻后,她闭目凝神,舌尖微触药末,一股混杂着腐朽与新生的气息在识海炸开——那是被压抑已久的百姓怨念,是千万灶火熄灭时的最后一声叹息,也是某位老医临界崩溃时的心跳回响。
她睁开眼,眸光如炬,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改了药……”她低语,指尖摩挲着药渣,“父子的血,终于没白流。”
窗外雨落如织,她望向皇城方向,声音轻得像风,却又重若千钧:
“现在,该让皇帝知道——他吃的每一口‘药’,都是用百姓的命火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