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黑汤翻滚,蒸腾出刺鼻腥甜——那是正在熬制的“锁魂汤”,专为彻底封死帝王神智所制。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寂静。
他抬头,看见那个传说中的玄镜司都督站在牢门前,眼神如渊,手中递来一页泛黄残纸。
“你父亲改的方子,正在助纣为虐。”萧决声音低哑,不带情绪。
苦心子浑身一震,眼中血丝密布:“我……我只是想救他……他说只要每日服用‘安神露’,陛下就能多活三年……再多三年……我女儿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落在残页上,《烬解录》原文赫然写着:“反烬诀需配灶心土,取自亲历炊烟之地,以情念温养,方可中和蛊毒反噬。”
而下方一行批注,笔迹熟悉得令人心碎——正是他父亲亲笔:“已改,用断匙鼎残锈代之,效更快。”
“效更快?”萧决冷冷接话,“快到让皇帝舌鳞剥落,心火将熄。这不是续命,是催命。这是‘反噬’前兆。”
苦心子手指剧烈颤抖,几乎抓不住那页纸。
忽然,他鼻尖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这‘灶心土’……”他哽咽着,声音破碎,“是我母亲坟前取的……每年清明,他都会去……他会用手挖出来,晒干,碾碎……他说……她说最喜欢闻灶台边的味道……”
那一瞬,他终于明白。
父亲不是背叛了医道,是被人骗进了深渊。
那所谓的“更快见效”,根本就是一条通往焚身之路。
而在城南小巷,苏晏清独坐灶前,手中捏着一颗尚未蒸熟的糙米。
她轻轻一搓,米粒松软微润,带着人间最朴素的温度。
窗外,风起云涌,仿佛有雷霆在紫宸宫上方酝酿。
晨雾未散,宫墙之内已悄然流转着异样的气息。
阿梦语捧着一只青瓷小碗,缓步穿过幽深回廊。
碗中是寻常糙米饭,无油无盐,粒粒泛白,名为“默饭”——不加一味,不点一香,只为唤醒沉沦神识中最原始的记忆。
她脚步极轻,却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
梁烬的耳目遍布寝殿四角,她若被发现私传膳外之食,便是死罪。
可昨夜苏晏清那句“他吃的是饭,我烧的是命”,如烙印刻进她心底。
她终于明白,有些饭,不是为了果腹,而是为了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间帝王。
寝殿内烛火昏黄,皇帝蜷卧于榻,面色灰败如纸,唇舌龟裂,层层剥落的舌鳞如焦炭碎屑般簌簌掉落枕上。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睁眼,目光浑浊,却仍残存一丝清明。
“谁……”
“奴婢阿梦语,奉值夜膳。”她低头跪下,双手捧碗高举过顶,“此饭无药无蛊,只经祖灶三蒸三晾,望陛下……尝一尝。”
皇帝没有动。
近三年来,每一口进食皆如吞刀,药膳苦涩蚀骨,御膳寡淡无味,他早已分不清饥饱,亦不知何为“味道”。
可今日,当那碗饭近身,一股极细微、极温柔的米香竟破开重重浊气,钻入鼻端。
那是……晒过阳光的稻谷香,带着柴火余温,混着粗陶锅底轻微焦糊的气息。
他颤抖着伸出手,取过玉箸,拨动饭粒。
松软,微润,一如幼年时母后亲手所蒸。
那一年大旱,百姓易子而食,母后将家中最后半升米藏于枕芯,每夜偷偷取出一把,熬成薄粥,哄他入睡。
她说:“儿啊,只要还能闻见米香,就还没到绝路。”
一口饭送入口中,尚未咀嚼,热泪已滚落颊边。
然后,他尝到了——那一丝久违的回甘,如春泉初涌,自舌尖蔓延至心窍。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倒灌:母亲的手,炉火的光,还有那一声声轻柔的“慢些吃,粥还热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