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陶罐很快摆成一圈,围绕铁锅而列。
每一罐水中,都映着不同的影子:有的浑浊如血,有的清澈似泪,有的沉浮着灰烬般的碎屑。
苏晏清取出那朵悬浮于锅心的白莲盐花——那是她呕血所凝,是七位味师百年怨念的结晶。
她轻轻碾碎,粉末如雪落入七罐之中。
随即,她抽出银针,刺破掌心。
鲜血滴落,一滴入一罐。
血水交融之际,奇异之事发生——本应静止的水面,竟微微荡起涟漪,仿佛有生命在苏醒。
她盘膝坐下,面向七罐,双手结印,心火自眉心涌出,化作一线微光,垂落锅底。
“火藏饭里,心在人间。”她低语,声如细丝,却穿透寂静,“你们的冤,无人敢揭锅;今日,我以身为锅,煮你们的恨。”
梁盐引猛然冲出屋舍,脸上血色尽失:“你疯了!这水一沸,咸疫必起,千里生灵涂炭!”
他扑上前欲掀翻陶罐,却被光引渊抬手拦住。
盲巫立于风中,空洞的眼眶仿佛穿透时空,直视井底深处。
“你父封井时,曾说‘愿以我血,换他们不怨’。”光引渊声音低缓,却字字如锤,“可你可知,他们不怨天,不怨地,只怨——无人替他们揭锅。”
梁盐引浑身剧震,僵立当场。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臂——那自幼便存在的盐纹,如锁链缠绕血脉,此刻竟开始缓缓褪去,颜色由黑转灰,由灰转淡,仿佛千年枷锁正在松动。
他望向村中,看见孩童正用指尖割破手掌,以血混盐烹食,只为尝一口“有味道的饭”。
忽然间,他笑了,笑中带泪,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盐沙之上。
“原来……赎罪,不是让他们也苦。”
风停了。
七罐水静静环绕枯灶。
苏晏清端坐中央,掌心血痕未干,心火如丝,缠绕七罐之间。
她闭目,气息渐沉。
下一瞬,水面微颤。
并非风吹,亦非地动。
而是——
无火自沸。
七罐水无火自沸,热气蒸腾如雾,缭绕于枯灶之上,仿佛整片盐滩的魂魄都被唤醒。
苏晏清盘坐中央,双目紧闭,掌心血痕尚未凝结,却已与七罐中的水汽悄然共鸣。
她不再压抑体内翻涌的痛楚,反而主动敞开五感,任那百年积怨如潮水般涌入心脉。
“共感溯味”——不是探查,不是驱散,而是共饮。
她的意识沉入一片幽暗之境。
脚下是焦土,头顶是血云,七道身影立于四方,衣袍残破,眼神如刃,正是林火藏、沈米心等七位被钉名于井底的味师亡魂。
他们怒目而视,周身缠绕着黑焰般的怨气,仿佛要将闯入者撕碎。
林火藏一步踏出,拳风呼啸,直取她面门。
她不闪不避,只在虚空中捧起一碗清水,双手奉上:“我无味觉,尝不出咸甜苦辣。可我知道,你们想喝一口不被锁住的粥。”
拳势顿止。
林火藏的手悬在半空,目光落在她胸前——那里裂开一道无形之口,七道漆黑如蛇的怨流正缠绕心脉,每一寸蠕动都牵动她的五脏六腑,令她在幻境中冷汗涔涔。
那是她代承的痛,比他们生前所受更甚——因她是活人,以血肉之躯硬吞百年冤屈。
“你……不是来解我们的怨?”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爬出的回音。
她摇头,唇角渗出血丝,却仍轻声道:“我不是来超度你们的。我来,是替这三百年间所有沉默的人,说一声——对不起,迟了三百年。”
话音落下,天地骤静。
七位味师的身影微微晃动。
沈米心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永远盛着“丰年甜汤”的玉碗,忽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