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捋须道:“陛下是马上皇帝,最不喜虚言。你之功绩,有目共睹,瞒不住,亦不必刻意去瞒。奏对之时,可直言战事艰难,将士辛苦,甚至可多提几次遇到的险境和挫折,让陛下知你不易。至于功劳……不必自谦,亦不必自傲,如实陈述即可。关键在于,要将破敌制胜之功,归于陛下天威浩荡,归于将士上下一心,归于……太子殿下于后方运筹粮草、安定民心(虽然太子并没直接管这些,但这话必须说)。而你自已,只是恰逢其会,尽了人臣本分而已。”
朱棡仔细品味着这番话,心中豁然开朗。岳父这是在教他如何“功高而不震主”,如何将个人的荣耀融入集体的功绩和皇帝的权威之中,尤其是要照顾到东宫的脸面。这是官场,更是皇家的生存智慧。
“棡儿明白了。谢岳父教诲。”朱棡真心实意地行礼。这些道理,或许他慢慢也能悟到,但绝不如徐达这般点拨得透彻直接。
徐达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当然,陛下私下若有赏赐问询,你亦可稍显真性情,父子之间,亦需些温情。尤其是皇后娘娘那里,她最是挂念你,你多说说战场凶险,自己如何化险为夷,让她既心疼又骄傲,无暇他顾,便是最好。”
这话说得略带调侃,却充满了人情世故的老练。朱棡忍不住笑了起来:“岳父连这都想到了。”
徐达也笑了:“为人父母者,心皆如此。你日后便知。”他笑过之后,又叹道:“可惜,此番回朝,你我在京中恐也停留不久。你便藩太原之事,陛下应会很快提起。那是真正考验你的地方。军中诸将,若有愿随你北上者,你可暗中留意,但不可大肆招揽,一切需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翁婿二人这番帐中夜话,推心置腹,直至深夜。朱棡只觉得受益匪浅,对即将面对的朝堂风波,心中更多了几分底气和从容。
又行了数日,应天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回家了!我们回来了!”队伍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许多士卒激动得热泪盈眶。
越是靠近京城,气氛越是热烈。沿途迎接的官员等级越来越高,仪仗越来越隆重。距离京城十里处,更是有礼部和兵部的官员早已设下香案,准备了劳军的酒水,恭候凯旋大军。
按照规矩,大军需在城外指定军营驻扎,等候皇帝旨意,方可入城。徐达和朱棡则需先行入宫觐见。
两人脱去戎装,换上朝服。徐达是一品国公的蟒袍玉带,威仪赫赫;朱棡则是亲王的九章衮服,金冠束发,英气逼人中更添几分天家贵胄的雍容。
在礼官引导下,两人骑马进入应天城。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自发前来迎接的百姓,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快看!是魏国公和晋王殿下!”
“那就是晋王殿下?好年轻!好生威武!”
“听说就是他阵斩了梁王,打下了云南!”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大明万胜!陛下万岁!”
欢呼声、议论声、赞叹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无数鲜花、彩带被抛向空中,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和崇拜。尤其是朱棡,他年轻俊朗的容貌和传奇般的战绩,更是成为了人群瞩目的焦点。
朱棡端坐马上,面带微笑,向道路两旁的百姓微微颔首致意,既显亲民,又不失亲王威仪。他能感受到那些炽热的目光,听到那些由衷的赞誉,心中亦不免有些激荡。但他牢记徐达的叮嘱,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得意忘形,反而更加沉稳。
徐达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点头。
穿过喧闹的御街,来到承天门外。两人下马,经午门,过金水桥,步入庄严肃穆的奉天殿广场。
百官早已按品级列队等候。看到徐达和朱棡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眼神复杂,有敬佩,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审视。
刘伯温、李善长等重臣站在文官前列,对着徐达微微颔首致意。武将队列中,汤和、冯胜等人则露出真诚的笑容。
朱棡能感觉到
